古代封建社會,為了驗證女人的貞操,男人們通常會在她們的手臂上點一顆鮮豔的紅痣。這顆紅痣可非同一般,按照過去迷信的說法,如果女人守住了自己的貞操,那麼紅痣的顏色就不會褪掉,反之則紅痣的顏色會消失,這種紅痣,就是「守宮砂」。
那麼「守宮砂」究竟是種什麼東西呢?其實所謂「守宮」,就是用硃砂餵養的壁虎。晉朝張華編寫的《博物志》,分類記載異境奇物 ﹑古代瑣聞雜事等,這本書裡對「守宮砂」的製作過程有所描述:首先用硃砂餵養壁虎,這種壁虎是精挑細選的的品種,個頭大,身體壯實,吃了硃砂之後,壁虎身體的顏色就會變成紅色,當壁虎吃滿一定量的硃砂後,便將壁虎活生生地砸碎,然後用搗碎的壁虎血肉,點染處女的肢體,點上的紅痣在不發生房事的時候不會變淡消去。
今天看來,這種愚昧無知、極其可笑又可恨的方式,是對女性的一種性別壓迫,毫無科學性可言。
但是古代那種男權社會裡,女性社會地位很低,社會輿論與氛圍,都對女性起到壓制的作用,當時的人很相信這種無知的「守宮痣」。一些朝代甚至會給被選入宮的女子點上「守宮砂」。
如果在魏晉、隋唐時代,社會風氣還比較開化,這種用「守宮砂」壓迫女性的行為還不是很普遍,到了宋代,情況就變得越發嚴重起來,利用「守宮砂」來驗證女子貞操的方法開始廣泛推廣。
「以痣定德」,「以痣品人」成為一條殺人不見血的潛規則。
公元965年,北宋大將王全斌率軍攻入四川成都,後蜀王朝滅亡。王全斌放縱士卒,宋軍紀律極壞,燒殺虜掠,搶男霸女,無惡不作,引發此起彼伏的民變。
為了安撫民心,宋太祖嚴厲懲辦了王全斌,將其罷官,為進一步穩定川民之心,他還承諾專門從四川地區擢拔人才出仕為官。
這種拔擢帶著很強的安撫性,導致選拔的人才,水平參差不齊,有真才實學者,少之又少。他們大都因為有錢有勢,在地方有一些影響。當時在四川萬縣,有一個富豪,名叫林宓,此人擁有良田千頃,美宅百間,妻妾成群,家資巨富,他繼承了祖上產業,本人也有經商之才,可惜從文化知識上來說,是不學無術之徒,尤其喜歡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
何芳子是林宓的侍妾,她原本是後蜀蘭臺令史何宣的女兒。自幼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滿腹才華,並且年輕貌美,氣質高雅。
如果後蜀王朝不亡,憑她的才學與容貌,其父一定會給她尋個好人家,找一個相匹配的佳婿。可悲劇的是,宋朝攻打後蜀的時候,身為令史的何宣卻死抱著「為孟氏效忠」的迂腐之念,誓死不降,最終被宋軍處死。
年僅十六歲的如花朵般的何芳子一下失去依靠,只能嫁給了那個比自己老四十歲的土財主林宓。
更不幸的是,這位林宓為人老而醜,卻除了她之外還有一群庸脂俗粉的侍妾,何芳子雖無意爭寵,但是因為集美麗、才華於一身,得到林宓的萬千寵愛,自然招致其他妾室的的強烈不滿。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為了與何芳子爭寵,也為了出出各人心中的惡氣,這些女人很快就形成一股統一戰線,處處與林芳子為仇作對。
林宓雖然是個富豪,可以講究門第的封建社會,「士農工商」,商人是排在末位的,他有錢卻感到社會地位不高,於是一心想著謀個一官半職。正好宋太祖趙匡胤的詔命下來,要行色拔一些川地人才為官。林宓深諳為人處世之道,通過上下打點,順利接到提拔他的通知。
皇帝對這批人還是相當重視,更是為了顯示皇恩浩蕩,安撫川地知識分子,所以要他們到汴京去面聖。
林宓將家中所有事情都交代妥當以後,還是不放心。原來他擔心一群年輕貌美的侍妾們趁他不在家而作出越軌之事。
這可怎麼辦呢?得知他的這種擔心之後,他的好朋友,常常自詡為「神仙」的上乙真人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給他的侍妾們一一點上守宮砂。
這種本就可笑的方式,其他侍妾都遵守著,乖乖地點了痣,唯獨何芳子不願意,她認為從一而終本就是份內的事兒,還要弄這種形式,並且是無效的形式,真得沒有必要。
聽了她的這種說法,林宓自然無法接受,而林宓的妻妾們也群起而攻之,何芳子只好讓她們在自己的手臂上點上了「守宮砂」。
其他人在「守宮砂」點上之後,都小心翼翼地保護著,生怕顏色褪去。只有何芳子滿不在乎,她本就是純潔的女子,心如明鏡,一塵不染,沒有任何邪念歪心,對這個點「守宮砂」比較反感。砂痣點上之後,她還是照舊洗漱淋浴,如此一來,她手臂上的守宮砂很快就消失了。半年以後林宓派人把妻妾們接到京城。在檢視妻妾們的「守宮砂」時,林宓驚奇地發現,只有何芳子的「守宮砂」不見了。為此林宓怒不可遏,嚴刑拷打何芳子,何芳子最終無法忍受,選擇上吊自殺。
林宓打死侍妾的事很快傳開了。何芳子雖然是前朝亡官之女,但宋朝並沒有把何家判為罪臣之家,何芳子的身份還是自由民,並不屬於奴僕。因此她的死,依照法律,必須要追究相關人等的責任,官府下令徹查此案。
被帶到公堂之上,林宓被嚇壞了,他毫無保留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個清清楚楚。判官聽罷,氣憤地直搖頭,他讓林宓把他所用的守宮砂點在他的三名小妾的手臂上,然後讓壁虎去舔,紅色的守宮砂瞬間就消失了。
然後,再次命他把所用的守宮砂點在那三名小妾的手臂上,命人去水反覆搓洗數遍,很快「守宮砂」消失了。原來,在點上「守宮砂」以後,只有數日不洗不溼,顏色才會逐漸地滲入皮膚下,才不會消失,如果點上之後馬上蘸溼,「守宮砂」就會被洗掉。
很顯然,何芳子是含冤而死的,而逼迫她、毆打她的老頭兒林宓自然罪責難逃。
可是,就在被大理寺判決之前,林宓卻神秘死去了,而那個所謂的「神仙」上乙真人也在得知這件事之後投湖自殺了。
一顆需人工點綴的小紅痣,昧惑人心的謠言與迷信,一副牢牢套在古代女子頭上的緊箍咒,隨著封建社會的解體,而被人拋入歷史的垃圾堆中。但在它流行的千百年時間裡,不知道迫害了多少無辜的、純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