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國內綜藝有什麼萬人空巷級別的節目,那基本上都是由音樂綜藝締造的神話。
若是以2004年的《超級女聲》為起點,音樂綜藝在國內已經唱了15年的主角。
其它類型的綜藝節目有的可能在過春天,有的可能在過冬天,只有音樂綜藝一直都處在火熱的夏天。
這15年間誕生了許多現象級的音樂綜藝,這些節目已經不僅事關音樂或者事關綜藝,更是對流行文化和大眾審美的映射和引領。
今年的夏天又來了,《樂隊的夏天》《明日之子》第三季、《中國新說唱》第二季、《我是唱作人》正在酣戰,《中國好聲音2019》也即將上場,你會選擇聽哪個呢?
《超級女聲》:從音樂廟堂走入娛樂江湖
如果以2004年的《超級女聲》作為國內音樂綜藝的起點,至今已經有15年了。但是這樣的說法並不算嚴謹,樂評人梁曉輝說,早在1984年,央視就舉辦了《全國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也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青歌賽」。
不過在他看來,「青歌賽可能更側重於官方『從上而下』的選拔,如果從全民娛樂的角度來說,2004年的『超女』一定是國內音樂綜藝的一個起點,這是毫無疑問的。」
但《超級女聲》的真正火爆是在2005年。在收視率如果破1就要熱烈慶賀一番的當下,很難想像2005年《超級女聲》11.65%的收視率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有網友說,如果國內要拍《請回答2005》的電視劇,那一年的超女是必定不可略過的劇情。
如果要讓許多80後、70後甚至是60後、50後回憶,2005年的那個夏天你在幹什麼?很多人的回答應該是,「看『超女』!」
那個夏天,如果不談超女,你都沒法跟別人聊天。
「想唱就唱,要唱得響亮,就算沒有人為我鼓掌」,《超級女聲》的這首主題曲在全國各地的大街小巷響起。
上海音樂學院副教授田藝苗說,「著名文化評論家朱大可先生把『超女』那一年稱作『娛樂元年』。」
《超級女聲》把電視和個人的距離前所未有地拉近了。梁曉輝說,「從來沒有一檔節目讓觀眾能有那麼大的參與感,『青歌賽』的選手雖然唱得很好,但是觀眾會覺得跟我沒有什麼太大關係。而《超級女聲》讓觀眾可以自己掌握話語權。」
手機簡訊投票成為觀眾參與造星的方式,僅簡訊收入一項,2005年的《超級女聲》就超過3000萬元,令人瞠目。李宇春當年決賽時票數超過700萬,在那個沒有水軍的年代,這都是靠觀眾一條條簡訊投出來的。
粉絲的概念也首次出現,「玉米」「筆迷」「涼粉」「盒飯」這不是什麼食物或者文具,而是選手粉絲給自己的稱號。
他們的瘋狂也絲毫不亞於今天的「腦殘粉」,當年規定一張手機卡只能投15票,鐵粉們為了支持自家偶像,投票基數都是1000票起步,甚至有人在路上搶別人手機發簡訊。
粉絲為了一睹偶像真容,在「超女」們入住的酒店,就連標價2880元的高級別墅間也全部客滿。
由於選手的草根性,讓許多人做起了明星夢,有女生甚至在看了節目之後離家出走,留下的紙條上寫著,「不當明星就不回家!」父親只得跑到長沙千裡尋女。
不需要在音樂學院多年苦讀,不需要經過唱片公司的層層篩選,只要報名參加節目就可能成為明星,這樣麻雀變鳳凰的生動案例就在電視節目裡真實地上演著。
在參加節目之前,李宇春還只是四川音樂學院的一個普通學生,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她就成為了千萬人擁戴的超級明星。
她梳著殺馬特式的髮型,在臺上自信十足地唱著「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ta」,明星的神秘感、距離感、高大上等等都被電視節目消解了。
2005年,李宇春登上了美國《時代》雜誌的封面,但她說:「那個封面不是我,只是一個節目的符號。」
因為《超級女聲》的參與感和草根性,讓音樂綜藝從音樂的廟堂走入了娛樂的江湖。
《中國好聲音》:「好萊塢大片」來了
2012年夏天《中國好聲音》橫空出世,專業人士紛紛評價說這是音樂綜藝進入了2.0時代,而普通觀眾則沒有這種專業理論,只有直觀感受,「好像在看好萊塢大片。」
大片風格首先來自於導師的規格。在「超女」時期,評委席上坐著的是頭戴大花的楊二車娜姆、送上戒指的柯以敏、以毒舌著稱的黑楠這樣級別的人物。
而在《中國好聲音》裡,不但有劉歡、那英這樣的歌壇頂級大嗨腕,庾澄慶和楊坤也是完全可以獨當一面。
據說當年光是邀請導師就花掉了2000萬,這個數目在今天看來不算什麼,可是在7年前,還沒有大牌明星出現在綜藝節目裡的時候,2000萬絕對是個天文數字了。
好萊塢的特長是大製作,《好聲音》同樣也是大製作。
這檔節目引進自《The Voice of Holland》(荷蘭之聲),版權方提供的節目製作寶典成了《好聲音》的「聖經」。
作為節目中的靈魂道具,導師轉椅每把造價高達80萬元人民幣。椅子分別由三個公司製作,視聽系統、外觀、旋轉系統都十分講究,能夠確保導師在不戴耳機、背對學員的情況下達到最好的收聽效果。
製作寶典中不但介紹了如何尋找選手,如何確定賽制,就連那英脫鞋上臺和選手一起唱歌,楊坤推廣自己的32場演唱會等,都是來自寶典裡的「套路」。
梁曉輝說,「哪個鏡頭需要拍到多少秒在寶典裡都有要求,它給了你一個非常好的公式,節目只要按部就班照著做就能成功。」
當然節目最核心的突破是盲聽盲選的模式,唯一的評判標準就是聲音。
在首期節目裡,一個帶著大眼鏡像哆啦A夢一樣的可愛女生徐海星,一張口唱的卻是李玟的《自己》,這樣的「掃地僧」式故事是觀眾最喜聞樂見的。
梁曉輝說,「在『超女』『快男』的音樂選秀1.0時代,強調的是全民性。在《中國好聲音》的2.0時代,更傾向專業性。全民性在某種程度上是要犧牲專業性的,它為了能夠好看、好玩,把娛樂的部分強化了,但是對於音樂本身的關注相對是弱的。《好聲音》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既有專業性的選擇,也有專業性的普及,導師會告訴你哪裡唱得不準,哪裡共鳴不對。」
彼時也正是原創音樂的至暗時刻,傳統唱片行業已經被打趴下,數位音樂還沒有完全崛起,口水化的網絡歌曲泛濫,而《中國好聲音》靠著精緻的改編,叫醒了人們的耳朵。
權振東的《人質》、張瑋的《三天三夜》、梁博的《花火》、平安的《洋蔥》……一首首經過重新演繹的經典歌曲讓華語樂壇不至於顯得那麼沉寂。
《創造101》:圈層化時代沒絕對的王牌
在騰訊2018年的員工大會上,馬化騰帶領著一眾高管出場,這幫身家過億、過千萬的中年男人,在「Pick me pick me up」的音樂聲中扭著屁股跳起了女團舞蹈,這是2018年夏天最火的綜藝《創造101》的主題曲舞蹈。
到底是誰開啟了音樂綜藝的3.0時代,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大咖PK的《我是歌手》,有人說是玩起小眾的《中國有嘻哈》,但是在《創造101》身上,大家都看到了相對於當年「超女」的一種回歸復位和重新出發。
「普通人渴望成為一個明星這件事情從來沒有變過。其實我們只是需要去建立一個完善的生態鏈,讓我們製造的明星生命力更加長久。」《創造101》的操盤人、有著「選秀教母」之稱的龍丹妮如是說。
最終出道的火箭少女101成員,唱功可能參差不齊,但顏值都是統一的白瘦幼,順應了網紅風審美的大勢。
像楊超越這樣的「唱跳黑洞」都能以第三名的成績出道,而李宇春要是放在《創造101》裡面,不要說C位,可能與出道都無緣。
梁曉輝認為,「當專業性的節目過多,我們又開始強調全民娛樂,這好像是波浪式的演變態勢,在娛樂性和音樂性之間不斷此起披伏。」
田藝苗則認為,楊超越這樣的選手是節目埋伏下的輿論爆點,「現在人人都是博主,節目著眼於能夠引發大眾討論的選手,就像《權力的遊戲》最後爛尾了,大家都扼腕嘆息熱烈討論,這就是這個年代的傳播手法。」
網際網路將世界變成扁平化,受眾分成圈層化,不會再出現像《超級女聲》《中國好聲音》那樣的絕對王牌。
身為80後的梁曉輝回想說,「我小的時候零花錢有限,如果一周拿出9塊8毛錢買一盤磁帶,其他方面就要省。而現在是流量時代,只要下一個音樂APP,各種像是北歐、冰島等的小眾歌手都能聽到。現在聽眾對於音樂的獲取渠道太多了,大家的音樂接受程度在提高,需求程度也在提高,這給了不同類型的音樂節目以土壤。」
今年的夏天,《樂隊的夏天》在玩搖滾,《明日之子》第三季在選偶像,《中國新說唱》第二季搞嘻哈,《我是唱作人》做原創,它們將選出怎樣的選手?又將圈中怎樣的觀眾?它們的答案中也許正蘊藏著我們這個時代的文化密碼。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劉雨涵
(壹點號 屬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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