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鄉下的老屋裡養了兩隻鴿子,一黑一白,一公一母。
母鴿子是黑色的,公鴿子是白色的。
母鴿子像塗了墨汁,爪子和腿是深紅色的。白鴿子白得像雪,聲音洪亮。這兩隻鴿子有兩個顯得有些兒誇張的肉瘤臥伏在兩個鼻孔上,還帶著細細的褶皺。從腦袋的形狀就可以看出它們的聰穎和機敏。無論是公鴿子還是母鴿子,頸上都有一圈發亮的小葉片似的羽毛,公鴿子頸上的那一圈尤其的亮。看著這兩隻鴿子,我打心眼兒裡喜歡。是的,站在老屋的屋簷下,抬頭就可以看見鴿子窩,我常常覺得它們在跟我說話。它們就像電視劇裡的男女主人公一樣,每天都上演著精彩的人生故事。我在心中稱它們黑鴿阿姨和白鴿大叔。
夏天過去了,秋天過去了,冬天過去了,春天終於來了!兩隻鴿子也到了發情的季節,白鴿大叔拖著張開的尾巴,圍著黑鴿阿姨不住地叫喚,開始黑鴿阿姨並不搭理它,站在屋脊上不動彈,但白鴿大叔不屈不撓地圍繞黑鴿阿姨叫喚,好像在傾訴衷腸。終於,黑鴿阿姨開始點頭了,它們互相理毛,嘴對嘴地啄著嘴巴。就這樣,兩隻鴿子形影不離。有一天,倔強的黑鴿阿姨讓白鴿大叔踩在背上,就像是要把蛋踩出來似的。過了幾天,果然生了一個蛋,再過了三天,又生了一個蛋。我看著兩個鴿蛋,欣慰地笑了,它們相愛了,並且準備孕育愛的結晶。
兩隻鴿子開始孵蛋。白鴿大叔一早出去覓食,上午十點鐘左右回來換一下孵了一夜蛋的黑鴿阿姨,自己繼續孵蛋;黑鴿阿姨飛出窩直接去覓食,大約下午五點光景,又替換下白鴿大叔;白鴿大叔再出去覓食,直到晚上回來,然後就站在鴿窩邊上為窩裡的黑鴿阿姨守夜。周而復始,兩隻鴿子就這樣輪換著,沒日沒夜地用自己的體溫孵化著它們的寶寶。我由衷地感嘆,好一對盡職盡責的父母呀!
過一段日子,兩隻毛茸茸的、嬌弱的小鴿子一前一後出殼了。看著兩隻還不會睜眼,渾身溼漉漉的小傢伙我欣喜若狂,也為黑鴿阿姨和白鴿大叔高興,在心裡暗暗地稱它們為大寶和二寶。只要我一有空,便站到屋簷下,看望大寶和二寶。黑鴿阿姨和白鴿大叔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哺育它們長大,這個過程一點也不比孵化它們輕鬆。它們早出晚歸,有時候飛到二十多公裡的外屯子,只為尋找到最豐富最新鮮的食物,就這樣,大寶和二寶漸漸地長大了,黑鴿阿姨和白鴿大叔卻一點點地衰弱了。
大寶和二寶長得真快呀,我看見黑鴿阿姨和白鴿大叔一會兒教它們唱歌,一會兒教它們自己編的舞蹈,一會兒教它們飛翔……
「咕!咕!咕!」黑鴿阿姨教道。
大寶和二寶也跟著學:「咕,咕,咕……」
我知道,這便是 「都,來,咪。」
那日早上,我看見白鴿大叔嘴裡銜著一隻蟲子從大老遠的地方飛回來,剛站到窩邊,大寶和二寶就一起「咕!咕咕!咕咕咕!」地叫著。
我懂得,它們再說:「我餓了!謝謝爸爸!您辛苦了!」
黑鴿阿姨看著兩個寶寶津津有味地吃完了食物,也「咕!咕咕!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我明白,它在說:「寶貝呀,快點長大吧!你們要學會自己找食物,你們要學會生存的本領呀!」
今天中午,我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大寶、二寶站在窩邊,忽然一陣風吹來,風裡夾雜著青草的芬芳和大地甦醒的氣息,大寶突然覺得喉嚨痒痒的,它張開口,發出一聲清脆而又響亮的鳴叫!一種說不出的激動立刻讓它從窩邊一躍而起,向著地面墜落而去,黑鴿阿姨驚恐地看著大寶,但它站在窩邊紋絲不動。大寶一邊墜落一邊拼命地煽動著翅膀,終於在落地的一剎那飛了起來!緊跟著二寶也以同樣的姿勢飛上了天空!兩隻鴿子一黑一白,舒展雙翅,在空中翱翔!時而傳來它們快活地叫聲「咕!咕咕咕!」好像在說:「爸爸,媽媽!快看呀,我們能自由飛翔了!」
這時,白鴿大叔覓食回來,黑鴿阿姨「咕!」的一聲,隨即飛向天空。四隻鴿子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漸漸地變成兩個小白點和兩個小黑點……看著這溫暖的一幕,我的眼睛溼潤了,情不自禁地說:「多麼和諧的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