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臺山上,曾經有一位夢參老和尚,他去世於2017年,享年103歲,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夢參"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法名,他因夢參悟,因夢出家。
佛法無邊,人生如夢,而世人又豈止夢中情形,究竟是假象,還是上天的預示呢?
夢中佛寺
夢參的出家,便是因為一場奇夢。在此之前,他原本是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他生於1915年的東北,家境殷實,因為國家動蕩,所以他年紀輕輕便決定參軍,13歲就進入了東北講武堂學習。
可是,他卻未曾成為沙場點兵的將軍,進入軍校三年,他反而越來越迷茫,他很不幸生在了一個最混亂的時代,這個時代裡,很多人可能還沒有來得及想好一生要怎麼度過就死了,也有很多人像他一樣,小小年紀,卻已經失去了方向。
一天晚上,夢參忽然做了一個怪夢:一個白髮婦人面含微笑,為他指點了一條出路,一個位於山麓之間的屋宇,老婦人告訴他,那才是他此生真正的歸宿。
夢參醒來,覺得夢中場景十分逼真,於是便神奇地按照夢中的路線一路尋找,找了半個月,才來到了北京上方山兜率寺,見眼前景象恰如夢中一般,夢參便步入寺中,環顧四周,忽然覺得心神安定。
於是夢參便找到長老,表示自己願意剃度出家,長老便收他做了弟子,還為他取了一個法號,叫做覺醒。
可是夢參卻覺得,"覺醒"二字不好,自己雖然出家,其實心中眼中,依然是看不破參不透,談何"覺醒",於是他便自己做主,將法號改為"夢參",紀念自己因夢出家。
得見地藏
出家之後,夢參卻覺得,佛法無邊,自己如何能參悟呢?正當他迷惑之時,卻又夢見一個僧人在夢中指點他前去九華山尋找答案。夢參驚醒,瞧見禪房之中的畫像,驚覺入了自己夢的竟是地藏菩薩。
於是,夢參便按照地藏菩薩的指點,跑到了九華山,那一年是1931年,夢參懷著一腔迷惑來到山腳,卻發現氣氛肅穆非常,原來那一天,正好是九華山上的開啟地藏菩薩肉身塔的寶塔法會,這法會六十年才辦一次,若非菩薩夢中指點,夢參這個年輕和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的。
這次經歷,夢參和尚一直深深記得,他回憶那一天開塔之時,霞光滿天,法師的肉身便這樣展現在眾僧眼前,這一具肉身歷經百年,除去皮膚略有乾枯之外,容顏還依稀可辨,頭髮和指甲還在生長。
這神奇的一幕讓夢參相信,地藏菩薩是真的曾經存在於世間,冥冥之中,自有佛法護佑。而夢參能趕上這一次開塔,本身就十分機緣巧合,雖然說這塔六十年一開,但也不是每一個六十年都會開,要是六十年的那一天機緣不對,也開不得,沒有趕上六十年更開不得。
在夢參見過這一次之後,九華山上的地藏菩薩塔從此近百年未開,正是因為時機不和,可見夢參那一次瞻仰,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
了悟的夢參回到寺中,這一次他的心徹底靜了。他決心在餘生之中,好好參讀佛理,更是從此成為了地藏菩薩忠實的信徒。
隨後夢參便雲遊各方,兜兜轉轉,成為了一方得道高僧。他也曾捲入過紅塵的紛亂之中,抗戰期間,夢參和尚借著自己佛門弟子的身份,在龍潭虎穴之中斡旋,救下了許多革命者和無辜群眾,自己卻遭到通緝,於是在一些施主的幫助下,他跑到西藏一帶繼續研究佛法。
但偏偏幾年之後,他又被抓進了監獄,獄中看守勸他還俗避災,但夢參法師不肯背棄佛門,於是在牢中竟然如此度過了33年。
在監牢裡沒有人喚他夢參,只有編號,第一年是059,第七年是028,第二十年是743……如此蹉跎,他混在一群犯人堆裡,沒有人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一個出家人,獄友們閒下來東聊西扯,而夢參很少參與,只是在一邊靜靜地默誦經書。
佛法無邊
偶爾覺得孤苦難耐,他便默念一句念了幾千次幾萬次的佛偈:"終不以此苦,退失菩提心……",雖萬般磨礪,仍然不改志向,方是真修行。
夢參年少的時候,恐怕很難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牢獄裡度過三十多年,但是當這荒誕的事情成為事實之後,夢參卻很冷靜。佛堂與囚牢,都不過是一個參悟之地,在佛堂三十年與在囚牢三十年,也並不耽誤自己修行。
三十三年之後,夢參洗刷冤屈,重獲自由。入獄的時候他還正當壯年,可是出獄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69歲的老人。可夢參卻很樂觀地面對那些失落的歲月,假如覺得33年可嘆可惜,何不再用33年去彌補光陰呢?
很快,他再次踏上了旅途,來到了中國佛學院,繼續他弘揚佛法的道路,他的足跡甚至一度踏向海外。1991年,年邁的夢參法師忽然宣布,自己要收下一個徒弟,那是一個年輕的修行者,夢參親自為自己的開門弟子剃了度,當弟子請求夢參為自己賜一個法號時,夢參法師沉吟半餉,說出了"繼夢"二字。
當年一夢入佛門,如今也該有人"繼夢"。夢參法師將餘生都用在了弘揚佛法上,很有趣的是,夢參法師雖然年事已高,又是得道高僧,卻並不排斥現代社會,平時甚至會帶著弟子一起看電視,聊足球。
而對於佛法,夢參法師始終覺得,自己還沒有參悟完,有弟子問他,讀《金剛經》十年是否算是參悟?夢參法師搖頭說,自己讀《金剛經》六十年,也不敢說參悟,所謂佛法無邊,就是因為裡面的奧義,是解不完的,縱使自己參悟一生,也未曾全知全悟。
夢參法師逝世於2017年初冬,一個下午,他安然交代向徒弟交代過身後之事,便在夢中溘然長逝。
這一年,是他出家為僧的第87年,歲月倥傯,種種佛緣,起於一夢,終於一夢,而漫漫人生長路倏忽而過,只剩下佛法仍在世上傳揚,人生往往便是大夢一場,夢醒之後,便是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