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密切接觸史」的貓狗，要不要隔離檢測？

由於新冠疫情的關係，「密切接觸者」可謂是今年以來網絡上出現頻率最高的詞彙之一。你有沒有想過，「密切接觸者」所指可能並不是人，動物也可以成為「密切接觸者」，例如與我們形影相隨的寵物。

那麼確診人士的寵物需要作為「密切接觸者」接受集中醫學觀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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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 張 蘋

責編 | 李珊珊

全球範圍內還真有一個地區要求對寵物進行隔離。今年7月28日，由於受到第三波新冠疫情確診人數急劇上升的影響，香港的漁農自然護理署（後文簡稱為「漁護署」）將位於新界南的動物管理中心作為除港珠澳大橋香港口岸動物居留所以外的第二間動物集中醫學觀察場所。早在年初第一波疫情爆發時，香港漁護署就已經建議，如寵物主人確診感染新冠病毒，則有關寵物（若為哺乳動物）會被送往指定動物隔離中心進行檢疫及獸醫學監察。如有需要，也會採集動物不同部位分泌物樣本進行病毒測試。[1]

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新冠病毒會從人傳至寵物，甚至有沒有可能寵物將病毒繼續在人群中傳播呢？

從貓狗到老虎獅子水貂，無一倖免

雖然新冠病毒的確切來源仍是未知數，但我們都知道它最初來自於動物，屬於人獸共患病的一種。通常我們所說的人獸共患病指的是「人類疾病源自動物」這一概念，據估計，約60%已知人類病原體和高達75%新發疾病有關的病原體源自動物。美國演化生理學家賈雷德·戴蒙德在《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一書中把這些疾病稱作「來自我們動物朋友的致命禮物」。然而，微生物的跨物種傳播並非單向，確診患者把新冠病毒傳給寵物貓狗的案例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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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有關寵物感染新冠的報告來自香港，主角是一隻新冠確診者的博美犬。截止8月10日香港已有9例寵物對新冠病毒測試呈陽性反應，除3例為狗以外，其餘皆為貓。這些寵物都是由確診患者按照漁護署的建議，將愛犬/貓送至檢疫中心接受檢測而發現。目前為止，世界動物衛生組織（OIE）已接到來自12個成員國家/地區有關動物確診新冠病毒的報告[2]。除寵物貓狗之外，動物園的老虎獅子、養殖場裡的水貂也都榜上有名，這些感染通常是與確診人群密切接觸的結果。例如，美國首例動物新冠檢測呈陽性的病例是紐約動物園的一隻老虎，這家動物園另外8隻大型貓科動物（5隻老虎和3隻獅子）此後也檢測呈陽性。據推測，老虎獅子的感染是由動物園管理員傳播的；荷蘭水貂養殖場據信也是由看護者將病毒傳播給了水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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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給寵物進行新冠測試仍然很少見，我們尚不清楚有多少貓和狗受到過感染。上個月發布的一份預印本中，作者披露了對義大利大疫情流行的高峰期，義大利北部500多隻與感染人群頻繁接觸的寵物進行測試的結果，雖然沒有動物測試病毒呈陽性，但有3.4％的狗和3.9％的貓具有可測量的新冠病毒中和抗體滴度。據此，作者估計，義大利有3％～4％的貓和狗曾暴露於該病毒中，與人的發病率相當[4]。

因此，如果主人在急性感染期間接觸其家養寵物，的確有可能發生反向傳播[5]。即便如此，除香港以外，包括美國、澳大利亞、德國等在內的世界其他國家地區，並沒有將寵物「密切接觸者」進行集中醫學觀察的操作方式，只針對已出現症狀以及有明確暴露史的寵物進行病毒檢測。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在給寵物飼養者的指引中也明確提出：「不建議對寵物進行病毒檢測」[6]。

香港之所以特別重視動物「密切接觸者」，是因為在2003年SARS時期，政府為淘大花園確診患者的寵物檢測時就曾發現，八隻貓及一隻狗對病毒呈弱陽性反應。今年5月，漁護署的研究人員將首例確診新冠的狗病例發表在《自然》雜誌上時曾提出：「從預防的角度來看，其他國家與地區可以效仿香港，對新冠確診患者的寵物進行集中隔離並進行檢測[7]。」
「從預防的角度來看」這句話說得相當微妙，難道寵物還能將病毒再次傳播給人類？寵物在疫情大爆發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寵物主人心慌慌

雖然香港開放動物檢疫中心，但漁護署再三強調，沒有證據表明寵物對新冠爆發的進一步傳播有任何作用。然而，2016年紐約市貓舍的H7N2流感暴發凸顯了貓向人傳播途徑的可能性，當時人們懷疑貓將流感病毒傳播給負責為病貓檢測的獸醫[8]。

在一項針對貓、狗和其他家養動物對新冠病毒敏感性的研究中發現，貓比其他動物更容易受到感染，口腔和鼻部病毒脫落能夠維持較長時間，且為「無症狀感染者「，所有受感染的貓也都產生了針對病毒的中和抗體[9]。

研究小組將新冠病毒接種至五隻家貓的鼻子中，六天後對其中兩隻動物實施安樂死後，在其上呼吸道中發現了大量病毒RNA和傳染性病毒顆粒，並且病毒數量足以允許貓與貓之間的傳播。而另外三隻受感染的貓則被放在未感染貓的籠子旁邊。研究小組隨後在其中一隻受到暴露的貓中也檢測到病毒RNA，但它們之間的傳播方式尚不清楚，因為該研究沒有描述兩個籠子是如何放置的，未感染的貓可能從受汙染的糞便、尿液或飛沫中感染了病毒[10]。

貓能傳播給貓，這是否說明，貓也能傳播給人嗎？

這一發現很有趣，但貓主人還不應驚慌。俄亥俄州的病毒學家Linda Saif說，這些結果是基於實驗室實驗得出的，在該實驗中，有意向少量動物接種了高劑量的新冠病毒，並不代表人與寵物之間的真實互動。目前為止，沒有直接證據表明被感染的貓產出了足夠的冠狀病毒以將其傳播給人們。威斯康星州獸醫診斷中心主任Keith Poulsen說：「貓被你傳染到新冠病毒的可能性仍然比你被貓傳染的更更高，」[11]狗對新冠病毒的敏感性則較低。上述研究中，同樣有五隻幼犬接種了病毒，僅發現其中有兩隻從其糞便中排出了病毒RNA，但沒有一隻含有傳染性病毒。暴露在病狗籠子旁的健康狗只也未檢測到陽性結果。

然而，除了家養寵物之外，新冠病毒已經被證實能夠從已感染的水貂迅速傳播至整個群體，甚至也會傳染給養殖場工作人員。為了防止感染在養殖場中持續存在，同時避免為工作人員及其家人甚至當地社區帶來嚴重威脅， 荷蘭、丹麥、西班牙和美國對成千上萬的水貂進行了毒氣處理。截至8月2日，僅荷蘭就處死了27個養殖場裡超過100萬隻水貂[12][13]。

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表示，儘管一些動物可以將冠狀病毒傳播給人類，但這種情況非常少見[14]。

半顆定心丸：物種間難以逾越的屏障

病毒要想從一個物種傳到另一個物種身上，然後生存、複製並在新宿主之間有效地傳播，並不像足球運動員相互傳球那麼簡單，必須滿足一系列的特徵條件。病毒不僅要能結合宿主細胞表面受體，還要具備逃逸宿主抗體中和反應的能力。

新型病毒的出現，一般是通過突變或重組來進行進化並增加自己大流行的可能性。突變率和重組率在整個病毒類群和病毒基因組內會有所不同[14]。例如，由於聚合酶特性不同，RNA病毒具有比DNA病毒更高的突變率。同樣地，重組過程不同，病毒類型也會有很大的差異，例如，2009年H1N1流感病毒就包含四種不同來源的基因片段：人、鳥、北美和歐亞地區的豬。

冠狀病毒轉移到新物種的能力部分歸因於它們表現出的高突變率和高重組率，從而有助於病毒進行跨物種傳播[15]。但是，病毒從人傳播至寵物貓狗以及寵物間相互傳播的過程及機制仍尚未明確。解決這些問題不僅對動物的健康很重要，也可以幫助我們對抗病毒，例如，有研究人員利用貓或水貂進行動物實驗，探索治療冠狀病毒的藥物以及疫苗。

由於香港對動物檢疫的特殊規定，當地某街市曾向店主發出通告，或會有漁護署來捉貓進行檢疫而發出「驅貓令「，要求店主將商店內貓只暫時遷離。但是，店主在店內養貓主要為了趕老鼠，收到通知後，店主雖然紛紛將貓帶回家，不過他們擔心「到時鼠多過人呀！」。

各國衛生機構和獸醫專家紛紛提醒市民：

目前為止的證據表明，就疫情而言寵物不太可能對人們構成重大健康風險，甚至去雜貨店買東西都要比飼養動物被傳染新冠病毒的機率更大，千萬不能因為隻言片語而棄貓棄狗。

參考文獻：

1.https://www.avma.org/resources-tools/animal-health-and-welfare/covid-19/sars-cov-2-animals-including-pets

2.https://www.oie.int/en/scientific-expertise/specific-information-and-recommendations/questions-and-answers-on-2019novel-coronavirus/events-in-animals/

3.https://www.avma.org/resources-tools/animal-health-and-welfare/covid-19/sars-cov-2-animals-including-pets

4.https://www.biorxiv.org/content/10.1101/2020.07.21.214346v1

5.https://www.biorxiv.org/content/10.1101/2020.05.28.120998v1.full

6.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daily-life-coping/animals.html

7.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86-020-2334-5

8.https://www.uwsheltermedicine.com/news/2017/10/h7n2-influenza-in-shelter-cats-in-new-york-city

9.https://science.sciencemag.org/content/368/6494/1016.abstract

10.https://www.biorxiv.org/content/10.1101/2020.03.30.015347v1

11.https://www.coronavirustoday.com/human-cat-human-coronavirus-transmission-requires-further-review

12.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20/08/covid-19-hits-us-mink-farms-after-ripping-through-europe

13.https://apnews.com/44f67bb28bf299a58add73e8ce243319

14.https://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daily-life-coping/animals.html

15.https://pubmed.ncbi.nlm.nih.gov/31967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