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綠衣女本是小綠蜂,因郎君被吃掉,來人間找書生為伴
物而人,人而物,亦物亦人,人而妖,妖而人,亦妖亦人,使小說妙趣橫生,撲朔迷離,最虛幻又最真實,最奇特又最平凡,最離奇又最合理,蒲松齡創造比現實更深刻、更美好的虛幻假象,精靈雖千殊萬類,深刻的人文關懷始終照徹毫末,給讀者帶來閱讀驚喜和快樂。特別是那些優美的女性精靈,像人間聰慧善良的少女一樣,跟她們打交道的男性很難想像到她們是「另類」。但她們身上又隱隱約約有大自然生物賦予的特點和特殊美感。
聊齋物而人的突出代表——綠衣女。於生深夜讀書寺中,有少女悠然而至「於相公勤讀哉」,親熱而不輕佻。於生疑惑:深山中哪來女子?接著推扉笑入的女子,綠衣長裙,婉妙無比。從她超凡脫俗的容貌,於生判斷:眼前麗者決非凡間之人,一再追問她住什麼地方。綠衣女以問作答:「君視妾當非能咋食者,何勞窮問?」幽默俏皮又友好,拒絕得婉轉溫雅。接下來「羅襦即解,腰細殆不盈掬。更籌方盡,翩然遂去。」
於生發現綠衣女「談吐間妙解音律」,求她唱曲兒,綠衣女以蓮鉤輕點足床而歌:「樹上鳥白鳥,賺奴中夜散。不怨繡鞋溼,祗恐郎無伴。」唱詞透露出綠衣女身份:她本是小綠蜂,因為烏白鳥吃掉比翼雙飛的郎君,她孤粞偷生,不得不來到人間找書生為伴,夜深露重,繡鞋被打溼。
「物而人」在《綠衣女》中表現特別充分,少女綠蜂,會合無間。少女「綠衣長裙」,指綠蜂的翅膀;少女「腰細殆不盈掬」, 實 指蜂腰;少女妙解音律,是指蜂之善鳴;少女說「偷生鬼子常畏人」,不是畏人,而是畏烏白鳥和蜘蛛。處處寫美麗而嬌柔的少女,時時暗寓綠蜂身份。婉妙的身材,寫蜂形;嬌細的聲音,寫蜂音。
少女最後變成綠蜂順理成章:於生送走綠衣女,「聞女號救甚急」,剎那間女變成了被蜘蛛網困住的綠蜂,少女號救聲變成了綠蜂嚶嚶「哀鳴聲嘶」。於生挑網救蜂,蜂投身墨池,走作「謝」字,純粹的物顯示了人的心態。
聊齋哪個女性最動人?有位女作家認為是綠衣女,她還認為,綠衣女和其他聊齋女性人物的極大不同,是她的低調、膽小、纖弱。綠衣女即使在快樂的時候也總是擔心不幸發生。確實如此,綠衣女的低調和膽怯,很像人間遭受過愛情挫折的女性,她總是膽怯,實際上她是失去伴侶的小綠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綠衣女特有的生存狀態,有很大特殊性,又極富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