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王硯
B班的姑娘們排這齣戲,一向嚴厲的導演郭小男突然變得溫柔起來,說得最多的是,「還不錯,慢慢來」。此前,她們還沒有正經演過大戲。
和從前練的傳統折子戲不一樣的是,這齣清宮戲,省略了一些傳統的道具和服飾,比如水袖。動作與臺步也相應起了變化,小小百花班演若曦的李雲霄說:「它更難了,那些常用手段是傳統戲曲拿來表演的,去了那些手段怎麼演呢?其實就是話劇了。所以我們在學校打下的表演基礎就派上用場了。京劇講究的是言傳身教,越劇沒有那麼講究,很多表演的東西不那麼程式化,所以話劇是很重要的學習課程。」茅威濤甚至請來臺灣林懷民的雲門舞集現代舞團隊,教她們如何控制舞臺上的氣息吐納。
念白上也有革新。演八爺的小姑娘洪帥,經常要叫到若曦的名字,念出來更像普通話,若用地道紹興話來念,發音就成了「撒曦」,「不是很好聽哎。所以在劇中能偏普通話,我們就儘量偏普通話」。
蔡浙飛(飾四爺A角)
以前,我和章益清排《春琴傳》,每天排練前,導演郭小男會在排練場播放古雅的日本音樂和古謠,讓演員們跪坐四十分鐘,直到演員雙腿失去知覺才開始排戲。力求讓演員心靜無波,將力量集中到心靈之上。所以,演《步步驚心》時,也自然會多在「內在」上下功夫。再加上自己的閱歷、經驗,對人物的性格、情感理解可能會比小百花班的年輕姑娘們更深入一些。
要說我這個角色跟以前的不同,除了造型,走臺步也是一大變化吧,傳統小生都是這樣:掀衣衫下擺,抬腿,腳尖刻意往外一撇。在這戲中,要求腳尖平直,跟平時走路差不多,保持氣宇軒昂。看上去似乎從難到易,但卻要求你拋開從前習慣,不斷調整。
章益清(飾若曦)
剛接到本子說要排練的時候,時間倉促,下鄉演出時,都帶著劇本去的。導演說,沒什麼時間了,你們下鄉的時候趕快背詞。這時候他還沒有任何闡述,我們就自己揣摩。演完戲回到房間裡,劇組就開始對詞。很熱鬧,每個人對人物的理解不一樣,當事人也可能沒感覺,但是旁邊的人聽了會說,不對不對,某某你不是這個感覺,我來念一遍給你聽哦。然後就是很熱火朝天地討論。
這是我第一次演一個現代角色,
因為她穿越到了古代,那麼穿越之後到底是按現代人的動作去演呢,還是按照越劇古典的方式演呢?在這一點上比較模糊。所以排練除了唱腔,我基本是在找現代人的感覺,只要人物的性格把握對了,外部動作可以慢慢變化。等到古裝的若曦第一次出現,就要重新回到古典。
穿上「花盆底」吃了個苦頭。走路不是很好走,一頓一頓的,但還得按照臺步走。首映那天,舞臺上地膠沒鋪平,絆住了,差點摔倒,當時嚇死了。
陳麗君(飾四爺B角)
《步步驚心》匯報演出頭天晚上,茅老師教我如何很瀟灑地打開扇子,我自以為這個動作弄得很帥了,可是第二天在臺上,1、2、3、4……扇子飛出去了!當時我傻掉了,腦子裡百轉千回,到底撿還是不撿?過了幾秒鐘我撿起來。下去時眼淚已經要掉下來了,覺得這種低級錯誤,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我身上?郭導讓我寫檢討書。但是茅老師馬上發了一條簡訊給班主任說沒關係,繼續演,挺棒的。我又把眼
淚給逼回去了。
A組的蔡浙飛老師也演四爺,她會教我,從唱到身形到人物理解。他們先排,我們旁觀,他們剛排完一場,郭導就說好,小班上,我們就直接上了。完全不是以前那樣一招一式地教,你只能特別認真地看,生怕漏了一個動作。
我們第一次接觸大戲,第一次那麼快排戲,一個星期基本把整場戲都拿下來了。
聲音
戲曲,會慢慢滲透到別的文化形式去,這也是延續
戲曲復興這種事,不是任何一個人能夠完成的事情,也不是名角、名演員、名編劇、名導演能完成的事情。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文化產物,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戲曲已經不能成為我們文化娛樂的中心。但是,我如果有時間,有這樣的愛好,還能夠在劇場裡看到堅守自身品位的戲,已經足夠欣慰。
這並不是悲觀,是很正常的事情,連星球都有它的衰弱期。戲曲的各種元素,它的美,會慢慢滲透到別的文化表現形式中去。你看《步步驚心》電視劇,它裡面也有很多戲曲的影子,那些思維的方式,那些結構的樣式,那些人物的對話,其實就是我們傳統文化裡一點一點延續下來的東西。 ——編劇錢珏
越劇的未來:文化藝術綜合載體?
浙江小百花在這種開放心態影響和實踐中,已不僅僅只是一個越劇團,它慢慢具備了文化藝術綜合載體的雛形。
茅威濤更深遠的想法,是建造小百花藝術中心,讓它成為「杭州百老匯」,集合寫戲、教戲、學戲、品戲、論戲,800座的大劇院,每天可以上演《梁祝》、《西廂記》等等。
「有一個經典水鄉戲臺,你可以喝上一杯龍井茶,吃上一碗藕粉,品嘗越劇、京劇、崑曲,乃至評彈;還有個黑匣子空間,演出一些實驗性的東西,我們以這樣三種演藝形態來傳遞自己的駐場演出功效,把越劇短短百年歷史,用一種開放的形式展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