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事大學專業英語教學40餘年,很多人想知道,我國高校的英語課上在大學生身上發現的問題,有什麼可以在基礎教育階段避免?我覺得最大的問題就是,中國大多數大學生缺乏一種良好的閱讀習慣,對於閱讀也缺乏濃厚的興趣。」5月22日,在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出版的《新國標英語分級閱讀》系列讀物首發式上,該書編者、英語教學專家何其莘這樣表示。
何其莘曾任北京外國語大學副校長、中國人民大學外國語學院院長,很多人是從風靡全國的經典英語教程《新概念英語》封面上認識他的名字的——作為《新概念英語》中方作者,何其莘說,正是上世紀90年代中,與《新概念英語》作者L.G.亞歷山大合作編寫《新概念英語》(新版)的經歷,讓他認識到自主編寫的重要性。《新概念英語》「滾雪球式」的教學方法相當有效,原因就在於《新概念英語》第1冊至第3冊所有課文都是亞歷山大自己寫的,這是自主編寫的教材或讀物高人一籌的地方。
何其莘、楊孝明聯袂編寫的英語一條龍系列教程《新國標英語分級閱讀》,是一套專為中文語境中的英語學習者編寫的英語閱讀教程,涵蓋幼兒園、小學和中學各個階段,包括幼兒園6級6冊親子讀本,小學6個級別18輯90冊和中學5個級別15輯75冊,循序漸進地引領學生進行英語閱讀。這套叢書的英文名字Readathon,由英文中read(閱讀)和marathon(馬拉松)兩個詞組合而成,代表了一種「持久閱讀」的理念。
英語分級閱讀讀物對中國城市家庭來說並不陌生,Key Words(關鍵詞)、牛津閱讀樹等都是很多家長早早為孩子準備的讀物。 那麼,究竟什麼樣的分級閱讀讀物最適合中國孩子?為什麼一條龍英語閱讀教材需要自主編寫?何其莘認為,原因主要來自兩個方面:教材的針對性和中國文化要素。每一種好的語言教材或讀物都有很強的針對性,有特定的讀者群。以美國出版的英語教材為例,美國出版的英語教材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是為本國學生提高語言水平而編寫的教材,和我們的語文課本相似;二是為生活在美國、把英語作為第二語言的學習者而編寫的教材。這兩類教材有3個共同點:其一,英語是學習者的日常用語;其二,學習者處於美國文化的語境中,因此,有些文化要素被認為學習者已經熟知,不必再講解;其三,教材主要用於宣傳美國文化。正是這幾個原因,這兩類教材引進中國很容易水土不服,至少不適合作為中國學生的主幹教材。
「中國學生需要了解西方文化,但我們選用的教材或讀物要與中國不同年齡段學習者的認知水平、思維模式、中文詞彙量、興趣點相匹配。」何其莘以《小豬佩奇》(Pepper Pig)為例,這是一套英國針對學前兒童拍的動畫片。「《小豬佩奇》在我國可以用做視聽訓練,或作為英文小電影來看,但它卻不適合在中國用來教孩子學英文,主要是因為影片的特定對象是英語為母語國家的兒童,故事中使用的英文起點很高,而故事與故事之間在難度上又沒有什麼梯度,對於在中文語境中、剛剛接觸英語的孩子來說,不符合循序漸進的教學原則。」
在何其莘看來,中國人學習英語和其他外語的目的有二:一是了解西方的文化、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知識;二是向西方人講述中國的故事。每一個英語學習者都是潛在的中國文化傳播者,也都擔當著講好中國故事的重任。
「記得上世紀70年代在西安讀大學,實習時也參加接待外賓。當時來西安參觀的外國人不多,大多數是應如中外友協、外交學會這樣的半官方機構邀請而來的。我們學生被分配在西安大雁塔、碑林、鐘樓、半坡村遺址等景點充當英語導遊,直接用英文講解。當時就是把這些景點講解詞的英文稿背了出來,所以特別害怕遇上喜歡刨根問底的外國人,因為我們除了背現成的講稿,沒有其他本事。」何其莘說,學習中國文化要從小做起,不能只靠一兩門課程、一兩本書。英語教學也要重視中國文化的灌輸,這關係到中國學生是否能用西方人可以理解的方式講述中國故事。
在《新國標英語分級閱讀》小學和中學分級讀物中,有關中國文化的課文很多,小學部分注重中國成語故事、歷史故事,包括一年級的葉公好龍、守株待兔、井底之蛙、狐假虎威、急躁的農夫(拔苗助長),二年級的盲人摸象,三年級的愚公移山,四年級的東郭先生和狼、畫蛇添足,六年級的魯班的傳說、木蘭從軍;中學部分著重中國神話故事、傳說、習俗、歷史人物、經典文學作品,包括初一的大鬧天宮、哪吒的傳說,初二的文成公主、寒食節、頓月頓珠,初三的端午節、張騫與絲綢之路、王昭君、臨川四夢、藏劇蘇格尼瑪,高一的京劇、七夕節、蔡文姬、李清照、白蛇傳、十五貫等。何其莘說,圍繞這些中國元素來寫讀物的目的,一是探討一些學生比較熟悉的故事中的中國文化精神,如愚公移山、木蘭從軍;二是介紹一些學生聽說過、但並不熟悉的文化要素,如京劇、寒食節、文成公主、王昭君等,讓學生學會直接用英文來表述。
把中國經典故事改寫成英文讀物難度並不很大,但如何翻譯中文故事中的人名頗有點挑戰性。比如,在寫《大鬧天宮》時,如何翻譯「太白金星」就讓何其莘費了一番腦筋。「我查看了我手頭有的關於《西遊記》的三個英文版本:分別把太白金星譯作The Gold Star of Venus(The Journey to the West, translated by Anthony C. Yu,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The Great White Planet(Journey to the West, translated by W, J. F. Jenner, Foreign Languages Press, 1993),The Spirit of the Planet Venus(Monkey, by Arthur Waley, Grove Press, 1943)。我最終選擇最後一個改寫本而不是全譯本中的譯法,是因為這本書是外國人第一次用講故事的方式來講述《西遊記》,由胡適作序,也是到目前為止在國外發行量最大的有關《西遊記》的書籍。《大鬧天宮》中the Monkey King的叫法,也出自這本書。」
何其莘說,在《新國標英語分級閱讀》叢書中用英文講述中國故事,不是為了讓中國學生與他們腦子裡已經了解的中文故事對上號,而是學會用外國人容易接受的方式,來講述外國讀者並不熟悉的中國故事。用英語思維是中國人學英文的最高境界,而持久閱讀可以幫助中國學習者擺脫腦子裡的「翻譯過程」,開始學著用英語來思維。無論是學習中文還是英文,有明確計劃、明確目標、明確階段性、連貫的閱讀訓練都會讓人受益終身。「不在於到底閱讀多少數量,堅持下去,必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