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和葡萄樹

　　

□丁 玲
　　婚後，我對新家特別滿意。那是兩層小樓，門外的路挺寬，老公特意把門前搭了木頭架，又從花市買來一棵葡萄，把葡萄種在了門前。一年後，葡萄藤就爬滿了木頭架，到了夏天還結葡萄了呢。我打開二樓的窗，就可以摘到葡萄了。
　　吃著自己家的葡萄，我會想起故鄉。在故鄉，也有那麼一棵葡萄樹讓我魂牽夢縈。那個時候，爺爺還在世，他最喜歡吃的水果就是葡萄。自我記事起，那棵葡萄樹就攀爬在奶奶家的院牆上。在夏天，葡萄樹會結滿紅得發紫的大葡萄，我和姐姐弟弟鑽進葡萄樹下比賽看誰摘的葡萄多。這個時候，爺爺總會笑盈盈地走過來，然後把我們摘的葡萄都放進小籃子裡，之後清洗一下，在院子裡擺上小桌子小凳子，和我們一起吃葡萄。爺爺還會把葡萄剝皮，然後放進碗裡，再放上白砂糖，當做小吃。
　　爺爺還會釀葡萄酒，他用剪刀把葡萄一顆顆剪下來，保留葡萄蒂。之後用淡鹽水浸泡一會兒，再把葡萄都放進大盆裡，用手捏碎，讓葡萄皮、葡萄籽和葡萄果肉都留在盆裡，再按照六斤葡萄一斤白糖的比例放白糖，攪拌均勻，等白糖溶化以後，把它們放進洗乾淨的瓶子裡，過21天葡萄酒就釀好了。這時候爺爺就用紗布濾渣，把葡萄皮、葡萄籽和發了酵的果肉都濾掉。剩下的就是葡萄酒了。我們還小，爺爺不讓我們喝葡萄酒，但是會用筷子蘸一下讓我們品嘗。
　　童年的日子就像一個紙風車，轉呀轉的，一不留神就遠去了。我們長大了，爺爺變老了，唯一不變的是葡萄樹，每到夏天，它還是那麼葳蕤。夏天，爺爺總會把葡萄摘下，親自送給我們。我19歲那年，爺爺患了腸癌，我去看他，他那麼憔悴。爺爺很快離開了人世。每次去奶奶家，看到那棵葡萄樹，我就會想起在天堂裡的爺爺。
　　翻開書本，看到唐代詩人唐彥謙這樣描寫葡萄：金谷風露涼，綠珠醉初醒。珠帳夜不收，月明墮清影。詩人以逝去的美人綠珠來比喻葡萄，給全詩賦予了獨特的色彩。我的鄉愁，又何嘗不與葡萄相關呢？
　　如今，爺爺去世多年了，那棵葡萄樹依然呆在原地，像一個指南針，告訴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