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記者直擊包房「嗨藥」全過程 第2頁:悲憤父親與新型毒品誓不兩立 第3頁:長期吸K粉,小便不能自控 第4頁:夏季戰役嚴打吸販新型毒品 第5頁:打擊吸食新型毒品特別報導
迷失的「嗨」世界
本報記者直擊包房「嗨藥」全過程
充斥其中的,只有感官的刺激和神智的昏聵。
這是一場年輕人的生日聚會,沒有蛋糕,只有K粉和麻果。一幫小的不能再小的少年,如饑似渴地吃完這些「嗨藥」,就忘形於嗨樂之中,沉迷、搖擺。
當攝影記者的鏡頭鎖定他們時,他們無動於衷地笑言:請我們吃幾袋麻果,就讓你們拍特寫!
7月25日晚10點,青山區靠近友誼大道的一間名為lt(化名)的音樂會所,燈影迷離。門口四五名保安,熟練的指揮著前來的客人停車,並應客人的要求,在一些高級轎車的車牌上包上報紙。不大寬敞的門前空地,不一會兒就停了三十多輛轎車。
小劍(化名)到的時候已經10點半了,他搖晃著腦袋,和兩個兄弟從一輛馬自達轎車上下來,朝著記者這邊走來:「你們也一起進來吧,把相機放在女孩的包裡,否則連包房也進不了。」
這是小劍的朋友小軍(化名)的20歲生日聚會,一幫朋友決定在這個青山區最好的會所裡忘情地「嗨」一次。
小劍是記者通過一個朋友找到的,還在記者隱諱地表達著暗訪之意時,他就大方地說:「看就看吧,沒多大個事,我們不怕被拍照!」
事實上,新型毒品在心理上造成的依賴性遠遠高於生理依賴,吸食新型毒品後,對人的中樞神經會有極強的損傷,導致精神偏執、行為失控,比吸食海洛因等傳統毒品更易引發精神疾患和暴力犯罪,嚴重的甚至造成死亡。
「嗨房」裡的男女都像學生模樣
這個會所的一樓大廳,並不像想像中的人頭攢動,裡面燈光暗淡,有些冷清。
風塵氣十足的迎賓小姐,很熟練地將大家直接帶進包房。「沒有我們帶著,你是進不去包房的,除非你自己開一間。」小劍有些得意。
在走過一段很長的旋轉樓梯,就到了包房區。這裡到處都是玻璃,到處都是藍色的燈管,空間一下子變得誇張而神秘,四面八方都有自己的影子。
進包房時,小軍早已和十幾名年輕人坐在裡面。對於陌生的記者,大家只是掃了一眼。沒有過多的寒暄,他們相互交換了一下香菸。
包房裡的男女看起來都像學生模樣,大多穿著T恤、牛仔褲,有的女孩扎著馬尾,穿著帆布鞋。小劍說,他們有的在上班,有的還在上高中,平均年齡不超過二十歲,「我一般都和年輕人一起嗨,見到的高中生不在少數」。
這個包房和卡拉OK的包房沒有兩樣,大的電視機和音箱,角落裡還有一個點唱機。不同的是,電視機沒有打開,也沒有話筒。門正前方處有一個調試臺,一個身著運動服的年輕人站在臺後放音樂,他是負責打碟的DJ。
十幾名年輕人環坐在長條沙發上,面前的兩個茶几已擺滿了東西:20瓶礦泉水,10瓶旺仔牛奶,幾包高級香菸和幾大盒抽紙。這個不足15平方米的包房裡,最多的東西就是紙簍。
看起來,沙發上橫七豎八的男女都有些醉意了,他們顯然已喝過酒。音樂很悶,律動不強,這些男女都懶洋洋的。
「不要著急,我們的大餐還沒有上來!」小劍出了包房,和一名服務員說了幾句話,然後興奮地跑回來。此時,大家有點興奮起來,相互開起玩笑。
服務員送來白色粉末和吸管
5分鐘後,兩名服務員不動聲色地魚貫而入。一名服務員放下兩個玻璃盤,裡面裝著白色的粉末和一張舊銀行卡,另一名服務員拿來兩桶吸管和兩盤冰糖。
年輕的男女更加興奮起來,他們紛紛取出紙巾,堵住一個鼻孔。「K粉吸進去鼻子難受,堵著會好些。吸進去嘴巴很苦,就嚼兩顆冰糖。」小劍做起了示範。
有人用銀行卡將粉末切成細條,拿起吸管猛吸進鼻子,這是「打一條」。記者看到,這些年輕男女每人都至少打了一條,有的還打了幾條。那名穿帆布鞋、看起來很小的女生,起初有點猶豫,但操作起來時,她的動作顯得非常熟練。
在吸完粉末的最初,室內沒有人起來跳舞,大家都在流鼻涕、吐口水,一雙雙手都開始撕扯起紙巾,地上滿是汙穢的唾沫和揉成一團團的紙巾。
此時,服務員恰到好處的送來掃帚,並把房間的地面打掃乾淨。隨後,他們丟下一個更大的紙箱,原來,此前的紙簍已裝不下了。
突然,有人一個箭步猛向前撲,不停地在包房裡轉圈跑步,手舞足蹈。這是個戴眼鏡的男孩,他開始口齒不清的說些什麼。
「他估計是看到另外一個自己,在抓呢。」小劍除了不停地流鼻涕,並沒有特別的反應。「我是老嗨的,已經可以控制一些了。剛吸的那會產生了好多幻覺,就像在坐火車、坐飛機那樣。」
大概過了15分鐘,藥效開始在這群年輕人的體內發作。小劍拉起記者跳舞,他的手掌上虛汗淋漓,但卻冰冷無力,眼睛虛睜著,呆滯地看著什麼。
原先那個矜持的小女孩也放開了,她脫掉了小外套,穿著吊帶開始蹦起來。
「兄弟,太沒意思了,放點過癮的!」小軍端著玻璃盤走到DJ面前,DJ笑著換了張碟,然後開始自顧自的打K粉。
房間內的音樂頓時威力十足,耳膜似乎都要破裂了。玻璃環繞的四周,這群年輕人開始失控,就這樣進入了他們的「嗨」世界。
在神志不清時,小劍還不忘告訴記者,若是不請DJ打幾條粉,是聽不到刺激過癮的音樂。「這是遊戲規則,沒錢就別來玩!就這個小包房,最低消費1000元」。
逃走的高中女孩
不知何時,包房裡的空調被關掉了,室內溫度迅速上升。汗味、香水味、煙味和嘔吐物的味道,夾雜在一起。
男孩子們都脫掉了上衣,抬起雙手亂舞。女孩子們則披散著頭髮,任汗水在臉頰上恣意流淌。沒過多大一會兒,這群男女就擁抱到了一起,曖昧的空氣和溫度一起向上升。
此時,攝影記者的鏡頭開始頻頻對準他們,一個個男女都跑過來衝著鏡頭,痴痴的傻笑。
只有那個看起來最小、穿帆布鞋的女孩跑開了。她大聲說:「不要拍我,我不想上報紙,我還要去學校見人的!」她跑到包房外,她的身邊就放著一個巨型垃圾桶,裡面裝滿了用過的紙巾和嘔吐物。
攀談得知,這個穿帆布鞋女孩名叫小靜(化名),是一名高二學生,今年剛17歲,「嗨」的經歷已有半年了。「有個『混混』追我,我就稀裡糊塗的和他一起玩,覺得『嗨』還挺有意思的,可以忘記一些學習上的煩惱。」藥力慢慢消退,小靜也清醒了一些,她再次請求攝影記者不要拍她,然後飛快地進包房拿了書包,逃也似地跑了。
此時的包房,已亂作一團,躺在地上的、窩在沙發上的、不停地在跳在蹦的、猛打K粉的。他們沒有發現小靜走了,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在「嗨」、在飛。
期間,服務員又送來兩盤K粉,還打掃了一次衛生。
抬眼看去,那個被稱作小靜男朋友的青年,此時正和另一名女孩耳鬢廝磨地跳舞,他似乎還不知道小靜已離去。
小靜是回到了家人在等著她的那個家嗎?下次,她還會來「嗨」嗎?看到這些,記者有些走神。
凌晨一點 「老大」帶來了麻果
時鐘指向了凌晨一點,小劍他們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老大沒來,麻果都沒上,急什麼?」人群中的話音未落,兩名三十歲左右、留板寸頭的男子進來了,其中一人戴著眼鏡,一人赤膊。他們將幾袋麻果扔到了茶几上,服務員隨即送來了「吃麻果」用的「水壺」。
水壺是一個瓶蓋有孔的綠茶瓶子,裡面裝有半瓶水,小孔上插有幾根打結的吸管,一根通往瓶裡的水,一根伸在外面。
戴眼鏡的男子把一隻過濾嘴插入外面的吸管,然後把一張大的錫紙裁成長條,將一顆麻果放在錫紙上面,在接近過濾嘴的地方用打火機燒。瞬間,包房裡有了爆米花的香味。「眼鏡」嘴含吸管,開始享受「吃果子」的過程,他的神情在昏暗的燈光下,一瞬間就變得痴迷起來。
「別小看這些藥丸,我們老大買的是最高級的,一百塊一顆,他們厲害得很,『嗨』一次起碼要四顆。」小劍以崇拜的眼神看著「眼鏡」。據他介紹,質量不好的麻果一百塊錢可以買五顆到六顆。
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裡來的呢?面對記者的問題,小劍哈哈大笑:「不用你隨身帶著,這些地方都會提供,他們自然有他們的渠道。」
「赤膊」顯得更專業,在整個吸食過程中不發一言。當攝影記者的鏡頭對著他拍的時候,當閃光燈頻頻閃動的時候,他也只是冷眼看了一下,繼續吸,一絲不苟。
「我們老大有大將的風範,不怯場。」小劍此時更為得意,他對自己的朋友和「嗨」場中的做法如數家珍。
此時,陸續有服務員送來「水壺」,當記者問這是在哪裡買的時,一名服務生笑著說:「自己做的唄!」
兩名「老大」吃果子整整花了半小時,而在此後的兩個小時裡,包房裡吃了麻果的人,就不停地說話、不停地跳舞,絲毫看不出疲倦。
「那個場子不好玩,漢口江邊還勉強……」「我最長能『嗨』6個小時……」記者仔細聽他們的說話內容,沒有一句與日常生活相關,全是諸如此類的話。
「這樣一『嗨』,哪還有心思學習呢?」
當這一群「嗨」客準備離開時,已是凌晨四點了,連DJ都「嗨」大了,包房內一片狼藉。
出來時,一個身穿白襯衣、掛著胸牌的經理模樣的人,攔住了記者的去路,稱要檢查一下相機。
「都是自己人,過個生日拍兩張照片,不用緊張。」這時,一直一語不發的「赤膊」老大拍拍那人的肩膀,給記者解圍。看得出來他是熟客,並且和店裡的人關係很好。
「明天睡上一整天,又可以混一天了。」小劍的嗓音已經沙啞,他呆滯的笑容定格在會所門口光怪陸離的燈光中。
門口的小轎車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長串候客的士。「你們看起來還挺清醒的。」一名司機衝著記者感慨。
司機說,每到凌晨,在任何一個酒吧門口都可以看到成群的、「嗨」大了的人,他們有的在朋友的攙扶下胡言亂語,有的蹲在地上狂吐不止,有的乾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不要驚訝,我還聽說有些陪『嗨』的小姐,在包房裡面做著種種交易。」
一位知情者說,在這些發生性行為的事件中,絕大多數為涉世不深的少女,學生佔有一定的比例,「不看別的,從穿戴和年齡一看就看的出來」。
這位年齡偏大的的士司機向記者感慨:「我的孩子就和他們差不多大,像這樣該怎麼辦?我開夜車多,見這些年輕人見多了,這樣一『嗨』,哪還有心思學習呢?」
█調查
部分夜市攤點
「嗨藥」用具岔倒賣
新型毒品在一些娛樂場所盛行,吸食這些毒品的工具——「嗨」具究竟從哪裡來?日前,記者走訪了漢口大成路和寶成路夜市,發現這些地方有「嗨」具「溜冰壺」出售,花樣齊全,價格不等,一般幾十元即可買到。
「廠家不同,價格也不同」。在這些地方,有的交易很警惕,但大多數視若平常。一些知情人稱,這些市場亟需整治,否則後患無窮。
夜市地攤公然叫賣
7月28日,21:10,大成路夜市。
周末的大成路夜市一派熱鬧,燈光亮如白晝,音箱裡放著各種流行歌,逛街的人們東看西看。
一個攤販的面前,擺著很多皮具和打火機,乍一看,是賣皮具的,但面前的臺子上,還擺著7個玻璃瓶,5個大的,2個小的。
這些玻璃瓶都裝在透明的塑料盒中,瓶體中間又有透明螺旋狀玻璃管,瓶體外還伸出很多小管子。
這些瓶子,只有行內的人才知道,是專門「嗨藥」用的,叫「溜冰壺」,它的原理,類似水菸袋。
一個光頭男人,穿著紅T恤,騎著摩託車過來,有意想問,發現攤前有三個人,就沒說話。他拿起一個大瓶子看,發現攤前只剩記者一人時,就放鬆了警惕,開始和老闆搭話。
「多少錢?」
「50。」
「有沒有管子?」
「有。」只見店主彎腰從地上拿出一個小盒,裡面裝滿約5釐米長的小玻璃管。
「還有沒有大點的管子?」
「那個沒有,我都不想賣了。昨天颳大風,把我的壺打碎了5個。前面有個小店有。再說其實沒有也沒關係,不影響作用的。」
「有了還是更……」光頭男人頓了一下,話沒說出來。
在交易的過程中,光頭男人不斷看看記者,確定沒有在意他們說話,才跟老闆談價。
看來價錢很合理,光頭男人沒多講。只是很遺憾,大概是少了個輔助管子。他從摩託車後座拿出錢包付錢,裡面厚厚的一疊百元鈔票。
店主幫他用黑色塑膠袋包好,放進摩託車後箱裡,很快就騎走了。
大成路夜市,發現有兩家賣「溜冰壺」的。另外一家,記者佯裝要買,大的55元,小的38元。店主也不大說話,只是拿在手裡給記者演示。報紙包著很多小玻璃管就放在壺肚子裡。「這個下面可以發光的,如果你要買我就給你上電池看看。」店主一邊打開壺的底座一邊說。
「玻璃的不是很容易打碎嗎?有沒有那種塑料的?」記者問。
「沒有,現在迪吧都是用這種,我剛還賣了一個。」店主說。
問完後,記者藉機走開。
「溜冰壺」最貴可達500元
22:00,寶成路夜市。
寶成路夜市人頭攢動,走也走不動。走遍整個夜市,賣「溜冰壺」的不下十家。有兩家店子是專門賣「嗨」具的,其他的店子兼賣「嗨」具和打火機等物品。
相比大成路,這裡撕掉了偽裝,很大膽、很平常的買賣。各式各樣的玻璃「嗨」具很明顯地擺在櫃檯上,燈光照上去很顯眼。
寶成路的「溜冰壺」各種各樣,講究一點的還做成龍的形狀、寶塔的形狀。最貴的有500多,一般也都幾十塊。在其中一地暗訪時,還有個買主指著最大的一個寶塔「溜冰壺」驚訝:「做這麼大,那勁該多大呀!」
一個攤鋪前,兩個男子正在選,一個穿著白色阿迪達斯,一個穿著藍色T恤。
白色上衣男子看好壺後,說:「要一根長的管子。」女店主拿出一根20多釐米的管子遞給他。
白色上衣男子接過管子,拿出剪刀,把管子比著「嗨」壺的高度剪成了三段,兩個短一點,一個長一點的。
女店主看見他把管子剪了,笑著說:「別人就要用長的,你還要把它剪斷。」
白色上衣說:「這是要送給朋友的,要弄的好看些。」
藍色上衣男子拿出打火機,對著一根小玻璃管點火,覺得可以後就開始講價,女店主說廠家不同,價格也不一樣。最後兩個小號的、一個大號的「嗨」壺以90元成交。
然後,這三個「嗨」壺裝進一個黑色塑膠袋子,遞給了白色上衣男子。
記者離開時,已接近23點,大成路依然是個沸騰的鬧市。一家專門賣「嗨」壺的老闆是個年輕人,他櫃檯裡的「嗨」具最多,種類最齊全,他看上去經驗豐富,生意很好。在記者跟蹤的20分鐘內,就做了兩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