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在線08月15日訊凌晨4點,陽光還未從地平線那一端懶洋洋地舒展開自己的肢腰,但空氣裡已提前醞釀著難耐的悶熱。
「汪、汪……」中村國道邊,突然傳來一陣緊過一陣的狗叫聲。這陣陣犬吠其實來自杭州市公安局設在那兒的警犬基地。對於這裡來說,炎炎夏日的一天已經拉開了帷幕——本報記者跟著訓犬員張平和他的戰友朝著犬室走過去,警犬十分敏感,才走到第一個犬室,那隻拉布拉多已經跳著嚎叫起來。
「那是它們在喊熱呢。狗最害怕天熱,這種天氣,集中訓練最好是凌晨和夜間。你看,我們也只能跟著起早摸黑了。」張平從犬室裡拉著一條斯賓格搜爆犬,這條名叫「佳鹿」的警犬蹦跳著衝向了訓練場。
高溫再次光臨杭州,在這些驕陽似火的日子裡,怕熱的警犬和它們的訓犬師,是如何度過這漫漫的暑假。本報記者走進杭州市警犬基地,那晨光中一人一犬的背影,正是我們關注的縮影。
一個最普通的坐姿,要練十萬次
半花白的頭髮讓年過半百的張平看上去有些憔悴,因為訓練時都穿一身的黑色的運動服,老張顯得格外消瘦。
「先得和佳鹿玩一玩,它和孩子一樣的。」老張說著,便提一下繩子。佳鹿便圍著老張轉著圈地跳躍。
「跑!」老張一聲令下,警犬嗖地往前跑起來,老張也得跟著。看著日頭才剛出來,我也跟著老張跑起來,這一跑才知道,竟是出奇的辛苦。警犬的速度很快,而且常常變向,訓犬師不僅得跟住它的腳步,還要隨機應變不斷給出指令。這些道理,都是我一身大汗地坐在地上後,老張笑著告訴我的。
「體能對警犬來說十分重要,這和人一樣,沒有好的身體就幹不了事。」要說訓練警犬,在杭州公安中老張算是最有資格的一位,從1983年至今,他一直就沒有離開過警犬,「我和佳鹿已產生了特殊感情,這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來!」老張一聲喊,10多米外的佳鹿乖乖踱到了他的身邊。
「坐!」佳鹿頭朝前,一屁股坐下。
一套指令下來,老張的後背已經溼透。他告訴我,別看佳鹿很聽話,但這都是一遍遍枯燥的訓練得來的。「這每一個動作,都是十萬次訓練才能練成的。你想,一個幾歲的孩子,就得聽你的話,說坐就坐,說跑就跑,有多難,」老張說,無數細節的命令,都是反覆訓練的累積。
這訓練有多累,單單早上兩個小時已經讓我有點吃不消。而老張走下訓練場,裹在身上的訓練服不知溼透了多少次。他先灌下了一大瓶涼白開,我以為他要休息一下,卻沒曾想他又再次走向了犬室。
原來,他還要兼職「清潔工」。
「不管是老警犬還是新的,你對它怎麼樣,它是知道的。它喜歡看你打掃他們的房子。因為那讓它們覺得親切。」其實犬室不複雜,外面是一間上面通氣的小房間,而裡面則是封閉的。老張先用水衝地面,然後拿起掃帚開始掃地。佳鹿坐在門口搖起了尾巴,看起來顯得十分開心。看到老張累了,汗出如漿,它也會突然叫起來,似乎是在讓老張歇一會兒。
老張說,佳鹿的小窩一天要清洗兩三次,每次都得花上半小時左右。「但只有這樣,它們才會記得你。要安心做一個訓犬員,如果沒有耐心的心態肯定不行。」
為了適應高溫,一人一犬在訓練場上不斷奔跑
在追捕周克華的過程中,警犬「雷鳴」中暑身亡。
高溫對於警犬來說,猶如天敵。老張說,狗身上沒有汗腺,只能依靠舌頭排熱,所以最怕中暑。一旦出了這種問題,那就麻煩了。
老張還記得那天正好是西湖大道的兇殺案,他和心愛的佳鹿一直忙到凌晨,連著跑了幾個方向,到最後佳鹿幾乎累得都站不住了。
昨天中午時分,杭州的氣溫在36℃以上,而訓犬場上無遮無擋,除了腳下的草地,就是火辣辣的陽光,站在那裡溫度直逼50℃。
老張把佳鹿牽出室外,我好奇地攔住他問,不是說只在凌晨和晚上訓練嗎?「狗什麼都不怕,最擔心就是中暑。」老張無奈地搖了搖頭,實戰的時候是不管白天黑夜,也不論春夏秋冬的,「雖然中午不適合訓練,但為了適應各種搜爆情況,所以還是要訓練一下佳鹿在不同情況和環境下的適應性。」
「上!」老張一聲令下,佳鹿咬著牙躥上橫梁,在障礙物上上下跳動,努力做著一系列的動作。日頭下的我只是旁觀,就已有些頭暈目眩,但老張和佳鹿卻依然在如風地奔跑著。
一個訓練流程下來,佳鹿伸著舌頭大口吐氣,老張心疼地餵它喝著水,絲毫顧不上自己臉頰上那一道道流淌的汗水。有汗水流進了眼裡,他也只是甩甩頭,手卻一刻不離地撫摸著佳鹿。
他說大熱天,佳鹿這麼拼命,心疼。
莫名的皮膚病,是每個訓犬師的「勳章」
「作為警犬,再苦的訓練都得熬下來,不然誰來破案,關鍵時候怎麼頂得上去。」老張覺得這個過程裡,作為訓犬師,必須一刻不離。
他擼起自己的袖子,手臂上是一塊塊奇特的紅腫。起初我以為是草地上的蚊子太多,可老張告訴我,這一塊塊紅腫就像訓犬師的「勳章」,幾乎現在整個基地中的訓犬員都有。「只要是和警犬關係好、親近的,都會出現這種莫名其妙的皮膚病。我們都不知道這病是怎麼來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和警犬有關。」
老張說,每天他們洗完澡身上就會出現紅腫,越撓越癢。一時間沒有辦法消退。「現在只知道,可能是狗身上有一種不為人知的病菌,可能會危害人的肌體。」
難道沒想過治好嗎?老張說,他們都到杭州市三醫院進行過治療,但是效果有限,醫生也無法確診,癢了只能用藥膏來緩解。
據醫生說,有一個辦法可以治癒,那就是離開狗狗一段時間。但老張從來沒有考慮過。
說到這裡,老張笑著眯起了眼睛,向仍在陽光下奔跑著的佳鹿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