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現在的話來說,鄭板橋書法的特點屬於「混搭」風格,從字象上來看,融入主體意識的製作痕跡十分明顯,一筆篆,一筆隸,一筆真一筆草.周積寅先生認為鄭板橋的書法與繪畫相比,書法則更勝一籌。
他總結了鄭板橋書法的五個特點:1、多體合一;2、以畫為書;3、搖波駐節;4、亂石鋪街;5、一字多變。他的書法並不是完全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寫出來的,而是看實際情況的變化,隨時作出修正,不然難免前後不協調;所謂的亂石鋪街,也是製作的效果,縱橫、斜正、大小、粗細都要是具體的造型環境而定。他一筆蘇,一筆黃,一筆蔡,而於蘇黃得力最多,鄭板橋的書法作品初看不過怪而己。清代秦祖永說他「一字一筆,兼眾妙之長。」這裡認為不夠準確,應是一字一筆或一字多筆。板橋隸書學鄭薰,取其飄逸之趣味。行書學蘇軾,得氣點畫敦厚,濃重。草書學懷素、黃庭堅,取其瘦影和黃書獨特的結字以畫家的敏感有意識地給與加強。
同時得力於黃庭堅左衝右突的章法布局,石濤的多體雜揉,亂石鋪街是的章法以及石濤傑出的書畫藝術理念。其筆法橫、撇、捺、豎最具特色也更講究。曾國藩說他善用蹲筆。同時我們也應看到鄭板橋在刻意求新、求變心切,不可避免出現了稍顯生硬,造作、等不和諧的感覺。但瑕不掩瑜,其不可磨滅的精神,新鮮、活潑,令人神往,秀絕可愛。然而前人有許多客觀評述,《墨林今話》雲:「書隸楷參半,自成六分半書,極瘦硬之致,亦間以畫法行之。」《廣陵詩事》雲:「少為楷法極工,自謂世人好奇,因以正書雜篆隸,又間以畫法,故波折之中,往往有石文蘭葉。」
這兩則評論指出了鄭板橋書法的特點是很公允的。鄭字之「怪」,怪在雜取諸家,拆開後重新組合併案自己的想法組合,集中各書體的特點進行融合而自成面目,所以他的字的形態是怪異的,因間以畫法;他的章法也是怪異的,不拘寬窄,大小相雜,有亂石鋪街的視覺效果。蔣心餘說他:「未識頑仙鄭板橋,其人非佛亦非妖。晚摹痊鶴兼山谷,別闢臨池路一條。」這是對他另闢蹊徑的創新精神的高度評價。」
何紹基則肯定了他的書法趣味:「板橋字仿山谷,間以蘭竹意致,尤為別趣。」但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見,王潛剛說:「板橋天分太高,願也極大,頗欲集古今書法大成而不知分期。課程須在多寫,僅憑一時之小慧妄欲造成一特別之字形。於是一筆篆,一筆隸,一筆真,一筆草,甚至取法帖中鍾、王、顏、柳、歐、虞、褚、薛,東取一筆,西取一畫,又加之一筆竹葉,一筆蘭花,自以為及天地造化之奇成不倫不類,不今不古之兒戲字體。」這恰恰證明了鄭板橋取諸家,廣取博收,上溯秦漢篆隸、古碑斷竭,又取法東坡以暢其神,山谷以暢其氣勢而成自家風貌。康有為分析鄭板橋求怪的原因及對怪的評價:「乾隆之世,己厭舊學,冬心、板橋參用隸筆,然則失怪,此欲變而不知變者。」道出了板橋求變的歷史時代背景。
板橋的書法在畫幅的題款中也別具特色,在這個領域中可以說他發揮得最為酣暢淋漓,是他的獨到之處。他那「六分半書」在畫幅中穿插避讓,猶如鳳翁鶯翔,上下舞動,是詩書畫印四美合一。新穎的構思和章法的奇特令人耳目一新,大大地增強了作品的形式美感。欣賞鄭板橋的字猶如品上好的茗茶,且有音樂一般的節奏和韻律,使人有「繞梁三日,不絕於耳」的感覺。他的亂石鋪街的怪味字,緣於他坎坷的人生經歷。書畫中無不表現出襟懷磊落、狂放不羈與剛直不阿的正氣、不趨炎附勢以及對黑暗勢力的嘲弄。它的「怪體」決不是糊塗亂抹,字裡行間滲透著他深厚的傳統功力,求變之中又不失法度。
他遠學《痊鶴銘》,近學黃山谷,蘇,蔡,趙,石濤,言「必極工而能寫意,非不工而後能寫意也。」鄭板橋在《劉柳村冊子》中談到自己的書法時說:「莊生謂:『鵬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古人又雲『草木怒生』,然則萬事萬物何可無怒耶?」板橋書法以漢八分雜入楷行草,以顏魯公《座位稿》為行款,亦是怒不同人之意。他十分明確地道出了自己的書法「怒不同人」的,這一方面表達了他勇於創新的鮮明個性,又可看出它不因循守舊和對館閣體的厭煩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