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眼中,他沉默寡言、卻時常惹事;朋友眼中,他年少多金、好勇鬥狠、講義氣。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卻是大興滅門案李磊的真實寫照。2009年11月23日,李磊在大興黃村鎮家中連揮數刀,將自己的親生父母、妻子、妹妹及兩個兒子殺死,隨後在三亞被警方抓獲。
父母雙全、家產百萬、兩個活潑可愛的兒子,這個在外人看來近乎完美的家庭,作為男主人的李磊緣何自滅家門?他有著怎樣的雙面人生?本報記者根據多方探訪,試圖還原這個悲劇背後的真實面目。
兒時 從小淘氣常挨打李磊的老家在大興區天宮院村。兇案發生後,記者曾經多次前往該村探訪,並試圖找尋李磊年少時生活的軌跡。但遺憾的是,隨著2003年前後地鐵4號線的修建,這個位於天堂河岸、風景秀美的小村莊,已經被推土機夷為平地。記者通過一位姓馬的書記,聯繫到多位村民。
據村民們介紹,李磊家在一個單獨的大院裡,「有數百平米」。李磊的父親李漢朝,在家中排行老大,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年輕時,李漢朝開了一家建築材料工廠,「據說賺了不少錢,但也有好些帳沒要回來」。
李漢朝「淳樸、實在」,是個地道的老農民,原來在參加生產隊時就積極肯幹,即便在拆遷致富後,李漢朝依然衣著樸素,「有錢也不顯擺」。
李漢朝卻對兒子李磊有著嚴格的要求,他相信「棍棒底下出能人」,李磊年少時,沒少挨父親的打。據村民李明(化名)介紹,李磊在六七歲時,曾因好奇拿走別人的錢包,被父親狠狠打了一頓。在村民們模糊的記憶中,李磊曾經被倒吊在門帘下、掛在樹上打,但李磊不願喊痛。即便這樣,李磊也沒少惹事,「在出去打工之前,很多人都來找過他家」。
少年 17歲時曾想弒父與父親的願望截然相反的是,棍棒教育之下,李磊卻沒有能夠在學習上有好的表現。
李磊在天宮院小學就讀時成績平平,不太和孩子們一起玩。小學畢業後,李磊在離村口往東南約2公裡的大興區第六中學(原天堂河中學)就讀。
慘案發生後第3天,記者曾經趕往大興區第六中學採訪。在這所學校工作20多年的老校長在記者的提醒下,才想起一些關於李磊的往事。他說,李磊並不引人注目,也沒有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就是挺內向的,不太愛說話」。
一名自稱認識李磊的老教師稱:「李磊當時個不高,在學校一直讀至初二,成績中等偏下,平時上課不愛發言,下課也沒見和別的孩子一起玩鬧。」兩年中,李磊沒有大的劣跡,「好像有一兩次叫過家長,但記不清什麼事了。」
村民們回憶,李磊輟學後,過了幾年惹是生非的生活。但17歲那年,李磊的人生軌跡發生了重大轉折。
在再一次被父親暴打後,沉默的李磊選擇了另外一種抗爭方式。他帶上行李離家出走,前往西紅門鎮打工。
在被捕後,李磊曾經透露,在17歲那年,他就已經有了弒父的想法。
成年
夫妻店收入可觀作為北京南部的交通樞紐,大興的西紅門鎮遠比天宮院村要繁華。
李磊幹過不少體力活、開過髮廊,最後與人合夥開起了一家飯店。據稱,因為頭腦靈活、講義氣、加上膽大,在混跡西紅門四五年後,李磊的事業終於有了點起色。
1999年,在一家髮廊裡,李磊遇見了來自河南的王美玲,兩人於2002年註冊結婚。
據王美玲的家屬介紹,王美玲在姐妹中排行老大,她和李磊有著相同的經歷,同樣是初中沒畢業就開始打工,同樣遇到很多坎坷。或許是因為同樣的經歷,讓兩人最終走到了一起。戀愛初期,李磊經常騎著摩託車載著王美玲上下班。
兩人相識的第二年,李磊和王美玲在京開高速西紅門橋西側的一條小街道上,開了一家名為「華益達」的美髮店,曾經學過美發的王美玲主要負責。一些老住戶稱,「華益達」開始是個小平房,但因為王美玲經營有方,加上李磊認識的人多,「美髮店擴張得很快,生意最紅火時,店裡有近20個夥計」。這期間,李磊每個月的收入至少有五六千元。
這時的李磊認為自己小有成就。但在父親的眼中,兒子依然不務正業,做的都不是實打實的買賣。
據村民們稱,那段時間,常能看到衣著樸素的李漢朝,對著滿身名牌的李磊嘮嘮叨叨,而李磊轉身就走。
親屬印象 說話不多講禮數記者曾採訪李漢朝的弟弟,和李磊的嬸嬸、姑父。這些長輩們對李磊的印象不錯,雖然話不多但講禮數。李磊的姑父說,身高1米75的李磊白白淨淨,「人挺精神的,但有點蔫壞」。
逢年過節,李磊會到親戚家探望,幾句客套話後,就沒什麼話了,親屬們覺得李磊有些難以親近。
對於李磊滅門一案,親屬們均感到異常驚訝。
案發後,媒體在報紙上刊登了李磊的全名,李磊的叔叔尷尬地說:「他的事和我們沒關係,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把我們的名字寫出去,以後讓鄰居們怎麼看?」
李磊出事後,親屬們都羞於和他聯繫。記者再度登門採訪時,其叔叔已經搬家。後來,王美玲的家屬向李磊索賠百萬時,其叔叔等親屬表示,要賠的話就讓李磊個人賠付,他們對此沒有意見,也不可能賠,「親屬們在這起事故中也蒙受了不少損失」。
據了解,李磊落網後,只有昔日的朋友去看望過他。
朋友印象 為人處世挺仗義2007年,王美玲和李磊經營的髮廊被拆遷。此後不久,李磊準備開飯店,而王美玲開始銷售安利產品。
2008年8月8日,在奧運會舉辦的同一天,李磊與人合夥在大興區西紅門鎮瑞海家園附近開了一家快餐店,據了解,李磊出資20萬。註冊時,法人代表寫的是李磊的名。
案發後,記者多次探訪這家餐廳。而據該餐廳工作人員證實,開業以來,李磊幾乎每天都會過來,晚上則會一直呆到飯店關門才離開。
一位拒絕透露姓名、自稱認識李磊2年的朋友稱,經營餐廳期間,李磊每月的收入上萬。李磊不直接管理餐廳。這位朋友稱,李磊的虛榮心比較強,特別講究吃穿。但和朋友聊天時,李磊很少談及自己家裡的情況。一旦朋友有什麼事,李磊總是會伸出援手幫忙,要麼直接掏錢,要麼找人幫忙,「感覺挺仗義」。
那時的李磊已經是事業有成、家庭美滿的成功人士,但仍然得不到父母的認可。
悲劇 積怨爆發揮刀滅門據天宮院村黨支部的相關負責人說,2009年春天,天宮院村基本拆遷完畢後,李磊一家憑著兩院房子,拿了600萬元左右的拆遷補償款。當年,李磊一家用拆遷補償款在大興區黃村鎮的清澄名苑小區買了一套三居室。李磊一家和父母、妹妹住在一起。李漢朝還買了五六套村裡建的回遷房,據稱房產證上登記的都是李磊的名字。
據清澄名苑小區的居民介紹,李磊的兩個孩子都是爺爺奶奶帶,他們兩口子很少回家。每次李磊回家,都開著新買的朗逸轎車,「都說是幹大買賣的」。
李磊曾向警方供述稱,父母對他管教嚴厲,他一直懷恨在心。而結婚後,妻子在家裡又過於爭強好勝,做安利銷售後,老因為錢的事情和他拌嘴。他覺得妻子心氣太高,看不起他。
長期的積怨最終在2009年11月23日晚上爆發。當晚9點,李磊在飯館吃飯,妻子王美玲多次打來電話,催他回家。李磊感到非常氣憤。回家後,妻子再度和他發生爭吵。就這樣,李磊的怨恨爆發了,他殺死了6名親人。作案後,李磊清理了現場,駕車離開了小區。次日上午,他乘列車離開北京。
2009年11月28日下午5點50分,李磊在海南三亞被警方抓捕。
親屬發現異常案發時,李磊的妹妹李燦正在家中與男友網絡聊天,共同探討《蝸居》中的精彩劇情。然而,李燦突然下線,男友撥打李燦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2009年11月25日,李磊的嬸嬸從李燦男友處得知此事後,隨即撥打李漢朝及李磊的電話,但幾部電話都無法接通。當晚10點左右,擔心出事的李磊嬸嬸來到派出所報案。
直到11月27日晚,見李磊一家連續多日杳無音信,便再次報案。最終,在試圖開門未果後,李磊的親戚登梯看到了屋內的慘劇。(彭科峰 王鵬昊) (來源:人民網-《京華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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