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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濟亞杜瓦島電 - 皮塔·誇勞(Pita Qarau)把船停在了一隻海龜旁邊,這隻海龜正在奮力從船隻引擎發出的巨大噪音中逃離。這隻雌性玳瑁海龜移動速度飛快,最高時速能達到 15 英裡。
但誇勞知道他能趕上。他只是暫時追蹤不到這隻海龜而已,於是很快又繞了回來。最終,海龜放慢了速度,他把船停在了這隻筋疲力盡的母海龜旁。他把船掛到了空擋,潛到了海裡。
幾秒鐘之後他又浮上海面,在混亂中抓著不斷拍打的海龜腳掌。
11 月,皮塔·誇勞捕到一隻玳瑁海龜,監測其在斐濟亞杜瓦島生存的健康狀況。圖片版權:Lam Yik Fei/《紐約時報》
就在不久之前,這樣的抓捕意味著這隻海龜即將變成盤中餐,但現在誇勞還會把這隻母玳瑁放生的。他檢查了這隻海龜的健康狀況,但沒辦法給它加上跟蹤標籤(他本來是想這麼做的),因為他的標籤已經用完了。
已經頒布了禁止獵殺海龜的禁令,但周邊的島國並未一致認可這項禁令。海龜在這裡曾被認為是一種美味,像誇勞一樣的很多人已經不再吃海龜了,他們轉而投身於保護海龜的行列。斐濟
當天晚些時候誇勞說道:「海龜的數量一直在減少,海龜的尺寸也在縮小,現在你已經看不到大海龜,只有小小的海龜了。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改變自己吃海龜的習慣。」
今年 53 歲的誇勞是斐濟北邊偏遠小島亞杜瓦島本地人,也是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的一名志願者。他參加了一個幫助提高海龜數量的動物保護項目。海龜的數量數十年來一直在下降。
這裡人們捕獵海龜的技術是世代傳下來的,在跟蹤和保護海龜不受非法捕撈方面發揮著巨大作用。像誇勞這樣的監督者在斐濟語裡叫做「Dau ni Vonu」,意思是海龜守護者。
誇勞(左)每周會花兩天時間監測亞杜瓦島的海龜數量。圖片版權:Lam Yik Fei/《紐約時報》
亞杜瓦島上的生活簡單而充實。整座小島上唯一的一座村莊名為德尼馬努(Denimanu),共有大約 200 人居住在此地,幾乎整個村莊的人都有血緣或是婚姻上的聯繫。村民的收入主要來自捕魚和販魚。下午只要在太陽下面曬上幾罐水,就能洗上一個熱水澡了。
斐濟是位於南太平洋一個擁有超過 300 座島嶼的國家,當地族群在管理臨近水域上起到了。因此,南太平洋大學海洋研究學院的高級講師蘇珊娜·皮奧瓦諾(Susanna Piovano)博士說,致力於提高保護瀕危海龜意識和擴大海龜監測力度的社區項目「也最容易(在這裡)取得成功」。核心作用
通常人們會在重大場合(比如婚禮或是族長的葬禮上)吃海龜。近幾十年來,這些傳統逐漸被人們遺忘,但還是有一些人把海龜和海龜蛋作為日常食物來捕食和販賣。
氣候變化和棲息地的縮小同樣對海龜數量造成了威脅。斐濟附近水域常見的海龜種類有綠海龜、太平洋麗龜、稜皮海龜、玳瑁海龜和紅海龜。根據國際自然保護聯盟發布的瀕危物種紅皮書,這些海龜的保護等級從易危到極度瀕危不等。
為控制海龜數量的下降,斐濟政府在 1995 年頒布了禁止獵殺海龜的限時禁令。這一為期十年的禁令將於明年失效。
但這項禁令並未完全禁止。某些人捕殺海龜的行為
亞杜瓦島就是其中之一,至少在經歷了類似於「大馬士革之路」(洗心革面)之前是如此。2010 年,世界野生動物保護基金和在亞杜瓦島開辦了一期培訓課。他們向人們展示了海龜可能在未來滅絕的悲慘結局,並且討論了相關的保護措施。太平洋地區環境計劃秘書處
誇勞從那時開始意識到,如果他們繼續捕殺海龜的話,自己的後代可能就再也看不到海龜了。他說,在決定不再捕殺海龜的時候,他想到的不是自己。他說:「我想到的是我們的後代。」
德尼馬努的晚餐,德尼馬努是亞杜瓦島上的一個村莊。斐濟人通常在重大的場合(比如婚禮或是族長的葬禮上)吃海龜。傳統在消逝,但還是有一些人開始把海龜肉和海龜蛋作為日常食物來吃。圖片版權:Lam Yik Fei/《紐約時報》
島上的族長拉圖·瓊恩·卡考塔瓦塔瓦(Ratu Jone Cakautavatava)決定,亞杜瓦島的居民不再捕食海龜。海龜是許多人最喜愛的食物之一,但島上居民選擇不再捕食海龜了。他說:「不再吃真的很難,但我會遵守法律。」
卡考塔瓦塔瓦形容了過去捕獵海龜的情形,人們會駕駛玻璃鋼材質的船隻獵捕海龜,並直接刺穿他們的殼。卡考塔瓦塔瓦指著自己手裡的魚叉說:「我會一直把魚叉收好,直到政府說『可以捕海龜了』的時候(再拿出來)。」
為增加海龜的數量,誇勞的職責還包括每周兩次監測海龜的數量。他在海灘上巡視,尋找海龜的蹤跡,通過他們的行蹤往往可以找到他們的巢穴。他和其他志願者都受過挖掘海龜巢穴並對其進行記錄的訓練,記錄的內容包括已孵化與孵化失敗的海龜蛋的數量。
他說,清點海龜數量最好的時機是在晚上(那時它們會躲在珊瑚下面睡覺),或者在白天漲潮的時候(那時它們會在潛礁上覓食)。近期一次早晨巡查記錄上寫著,「模糊地看到六隻海龜迅速穿過一塊礁石」。
世界野生動物保護基金會海岸漁業管理人員拉迪雅·塔瑪塔(Laitia Tamata)說:「只有在斐濟你才會看到這種場景。」拉迪雅負責海龜監測項目,這一項目於 2010 年在亞杜瓦島啟動,當時僅僅有六隻海龜棲息在亞杜瓦島的海灘上。四年之後,這裡共有 29 處巢穴。在卡維瓦島上的另一處觀測點發現,2010 年島上並無海龜棲息,而四年之後,這裡出現了近 70 處海龜巢穴。
並不是所有的斐濟人都與亞杜瓦島人民有著相同的保護意識。27 歲的巴裡·希爾(Barry Hill)也是亞杜瓦島上的一名監督員,最近他看到有潛水人員帶著兩隻死海龜駛離小島。他說,爭執最終發展成了一場衝突。
希爾說:「我告訴他們這是違法的,但他們控制不住自己。他們就是想每天吃到海龜。」
捕獵海龜的本領是島上世代傳下來的,在跟蹤和保護海龜不受非法捕殺上發揮了重要作用。圖片版權:Lam Yik Fei/《紐約時報》
最早禁止捕殺海龜的法令頒布於 20 多年前,而且政府也並未嚴格地執行。據環境法聯盟律師奇濟·烏奇考莫拉(Kiji Vukikomoala)稱,違反禁令的人很少被罰款或是被逮捕。
烏奇考莫拉說:「大家普遍的感覺是,這些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案子,因為相關的懲罰都很輕。」捕殺一隻海龜將面臨最高大約 240 美元的罰款以及三個月的監禁。
太平洋地區環境計劃秘書處瀕危及遷徙物種顧問米歇爾·多諾格(Michael Donoghue)說,族長對於保護海龜的呼籲通常會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多諾格說:「如果社區的人們不想遵守,那麼法律如何規定都無濟於事。特別是在偏遠地區,法律是很難執行的。」
世界野生動物保護基金會計劃延長這一為期十年的捕殺禁令,明年該項禁令將會失效。
亞杜瓦島的保護行動證明,如果這一禁令得到有效執行,那麼海龜的數量將會大大上升。但在 2014 年,這一監測計劃的資金出現了危機,世界野生動物保護基金會把預算更多地分配在了其他保護等級更高的物種上。
參與者已經習慣了接收船隻油費與匯報數據電話費的補助,現在監督員們不得不自己掏這部分費用。世界野生動物保護基金會的塔瑪塔說:「我想這才是保護行動的成功之處,人們更多地是發自內心而不是為了錢才去做這些事情。」
誇勞希望他的保護行動能夠收到持續性的效果,最終讓斐濟人能夠再次吃到海龜。他說,他想讓後代能夠看到海龜並能品嘗到它們的味道。他說:「等他們長大了,會發現村裡仍然還有許多海龜。」
翻譯 熊貓譯社 孫一
題圖來自 Wikimedia Commons
2016 THE NEW YORK 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