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大畢業生的救贖:最終,他沒有拉黑父母

2021-01-16 芥末堆看教育

2018年2月3日,河北邯鄲,學生與家長體驗「換親傾訴」

心慌氣短,惱羞並存,百口莫辯,無以排解——不少八零後在與父母曠日持久的衝突中體會過這種折磨。嚴重者,長久抑鬱,生存無力。

作為心理諮詢師,同為八零後的路加對這些心境再熟悉不過。他的主要諮詢議題包括親密關係和抑鬱等情緒障礙。找他諮詢的人,已婚八零後居多。他們來訪時的主訴可能是婚姻問題、外遇或工作壓力,但似乎都繞不過去一個重要議題:與原生家庭的關係,或糾纏共生,或疏離冷漠。

儘管對一些觀點有所保留,但路加對武志紅所著《巨嬰國》中提到的一些觀點非常認同,例如在中國很多小家庭中父母和子女的「共生」關係,沒有界限;「付出感」強烈的老一輩總是強調「你要聽我的」,無時無刻不在幹預著子女的生活;常常使用情感操控,例如「我都是為了你好」。

抱怨受控的小一輩,卻又可能因為現實的方便和好處或者對原生家庭文化的認同,遲遲未能踏上獨立之路。遺憾的是,很多人陷在一次次的互動衝突和惡性情緒循環中,從未覺醒。

然而覺醒之後可能更加痛苦。2018年春節前,一位化名王猛的北大留美學生,在網絡上發表控訴父母養育不當的萬字長文,稱在少年時代受到的巨大創傷久久不能癒合。他已經連續12年沒有回老家過年,已全面拉黑父母6年,以示決裂。

儘管不乏批評聲稱王猛脆弱,甚至評估他的精神狀態出現嚴重問題,但王猛的知音並不少見,總有人多少能在他的傷心欲絕的講述中找到一些類似體驗。

這其中,與王猛同齡同屆的路加擁有強烈共鳴,在看王猛的自述時,路加常發出「我們太像了」「我太理解他了」的感慨。

路加的心理覺醒和生活重塑要早過王猛很多年。作為「救贖版」的王猛,他完整地經歷了「表達哀傷—接受現實—找出影響—重塑人生—和好關係」的全過程。

「我都要死了,你們都不言語嗎?」

路加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出生在黃土高原上一個貧窮的農村,排行老大,還有一個弟弟和妹妹。在他的整個成長過程中,鮮少見到父親流露感情,從未感到過父母理解自己的感受。很不幸,他偏偏又是一個敏感的孩子。

如果問小時候的路加,父親像什麼?他可能會答:像個冰冷的石頭人,很冷酷。

而路加的父親可能覺得冤枉。已經那麼努力為孩子提供了吃喝,甚至沒像其他鄰居一樣因為貧窮讓孩子輟學,你還要什麼?「他覺得我應該感恩戴德。他不關心我,也關心不了,他在忙著掙扎討生活。」

路加兒時患有鼻炎,雖不是大病,卻非常難受,常挑戰他的忍受極限。他極度渴望父母可以稍微關心他一下,做了幾番嘗試:「我生病了」——沒人理會;「我很難受」——沒人理會;「我覺得我都要死了」——路加看到父母仍在低頭吃飯,仿佛沒有聽到。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絕望。既是重複,又是一種確認,他最後對父母說:「我都要死了,你們都不言語嗎?」

2008年1月18日,「父母皆禍害」小組在豆瓣網正式成立;2017年6月30日起,該小組進入「雪藏狀態」。

那之後,日漸繁重的學業分散了路加的大部分注意力。高三時,學習很好的他想往北京考,但臨報志願前,家裡卻希望他選擇一個家門口肯定能考上的大學,因為還有弟弟要讀書,如果他考砸了,很可能沒錢復讀。儘管壓力很大,但路加慎重考慮後還是決定放手一搏。最後,他如願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

一上大學,路加就幾乎不和家裡聯繫。用他自己的話說,「離開家就跟死了一樣」。本以為從此便得以擺脫原生家庭的束縛,振翅高飛,可沒想到,看似擁有自由的路加卻越來越不自由,他感到自己步履沉重,無以為繼。

就像王猛在自述中說的,感到自己哪裡出了問題,無法完成常人理所應當就能做到的。他倆面對的最直接的挑戰,一是沒法好好工作,二是無法建立親密關係。

從上大學開始,路加對父親常年壓抑的不滿終於隔空發作,他越琢磨就越悲憤,越悲憤就越不接納父親,更無法原諒他。同時,他也開始出現抑鬱狀態,覺得生和死沒什麼區別。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沒有感覺了,身邊的人遇到各種不幸,他無動於衷;自己被領導批評,生活遇到困境,他也無動於衷。

至此,他似乎看到自己成為了最不想成為的那個人,並全套傳承了父親的內在誓言,即:情感是沒用的,要竭盡全力把情感攔在自己的外面,自己要跟自己隔絕。

很不幸,他偏偏是個敏感的少年。每每鎮壓自己的情感後,他精疲力竭。在平靜的麻木中,他又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沒有能力,不值得被愛。

爸爸的方式是罵,媽媽的方式是比較

最痛苦的那段時間,路加接觸了一個信仰小組。他很稀奇這世界怎麼會有無條件的愛,為什麼還有人願意相信愛,願意敞開自己內心的傷痛。不過,當他聽到大家要為何人何事祈禱時,雖頭腦理解,心卻不被觸動。

無論如何,在這樣一個支持性的團體中,路加建立了全新的被愛的關係。他開始有些心力去追溯自己感到無能和差勁的根源。

回憶令人痛苦。毫不費力地,他在腦中重現父母指責他時的口頭禪:「德性」「廢物」「沒用的東西」「你還不如去死」……

他還憶起童年的一種窘迫的困惑:父母從來不教他技能,但發現他不會時,又加以辱罵。比如,父母覺得會修自行車是作為當地人的必備技能,但從未教過兒子。當路加被發現不會修車時,得到的是孩童無法承受的羞辱。又或者父母讓年幼的他拿一些工具,卻又從來沒有告訴他什麼是改錐什麼是錘子,這些東西又放在哪裡。當他不能迅速拿出某樣工具時,父親又會在言語上侮辱他。

在路加父母的人生經驗中,孩子不用教,天生就該會幹活。但路加動手能力並不強。「德性,這都幹不了;沒用的東西,死去吧;你還不如死呢……」父親這些羞辱的話像釘子一樣扎進他的心,即便多年後釘子不在了,釘痕還在。

母親採用了一種更加常見的管教方式:看看別人家的孩子。路加印象深刻的是,大約五歲那年,媽媽有一次罵他:「鄰居家小孩都知道給家裡煮小米粥了。你呢?就跟傻子一樣。」

還有一種競爭更加隱蔽。路加一直覺得弟弟得到了更多的愛。從出生起,弟弟的圓臉就似乎更討喜,他還很喜歡笑。與倔強的哥哥不同,弟弟特別有眼力見。每次看到爸爸打哥哥,他就會顯得特別乖;聽到媽媽罵哥哥,他就主動幹家務。這樣的努力不是白費,路加認為,弟弟成功奪取了父母更多的愛。

路加曾深深覺得,父親的偏心在弟弟考上大學那年顯露無遺。弟弟復讀一年後,以高分考取了一所南方的師範院校,直接獲得校方的獎學金,一下子解決了學費問題。路加記得父親的笑聲,那麼爽朗,那麼刺耳。「我考上大學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高興。我是家裡的第一個大學生,我考上的可是人大!」

「怎麼教育孩子,我們都不知道」

雖不像王猛那樣決絕,但路加同樣不願意回老家。通常他會在年根到家,初二就走。「我挺理解王猛為什麼不回家,回去後也是冰冷的關係。你覺得那是世界上你最願意信賴的人,你認為那是最愛你的人,但他給你的感覺是他不愛你。這是最痛的部分。」路加說。

在大學時,意識到自己在家庭中受到了傷害,路加看了很多相關書籍。畢業工作一年,路加開始研習心理學,他決定跨專業,考心理學的研究生。他太想早日打開心結,認定在自我提升的同時,更不能放鬆對父母的啟蒙,就是難免用力過猛。那段時間,他每次短暫的回家都是在教育、批評爸媽,細數他們教育方法如何如何不得當。

2007年春節,積攢了一年能量的路加,又回到家裡展開針對父母的教育大計。他的知識更加豐富,以致父母的過犯在他面前,無處可逃。

路加的父親不識字,母親只有小學學歷。以往,在路加教育父母的過程中,他們會反覆強調,你要感恩戴德,你看看鄰居家的誰誰,家裡窮就沒讓讀書,現在只能種地,看看你……

這一次,已經全面啟動自我防禦機制的路加,隨時準備好當父母再提到要他感恩時該說什麼。但沒想到,媽媽這次什麼也沒有反駁,她就在一旁仔細聽著,反覆搓著她那雙粗糙皸裂的手,最後說:「我們沒像你學過那麼多東西。怎麼教育孩子,我們都不知道。」

媽媽這麼一說,路加愣住了。他突然意識到,父母也曾是孩子,而在他們成長的年代,沒有人教他們如何做父母。「我能反思,因為我有機會學習這些。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怎麼做爸爸媽媽,他們只能盡力做成那樣子。」

這對路加而言,是一個裡程碑事件。母親第一次承認自己的限制,承認他們做得不好。

路加對父親一直存著更大的記恨。父親很少表露情感。路加曾納悶,父親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所以才無法感受到情感。除了爺爺去世,路加沒有見到父親哭過。

轉眼又過了一年。2008年春節前,辭職考研的路加在成績出來前回家過年。之前媽媽聽到他在考心理學的研究生,對他說:「你的世界我們不知道了,你覺得好就選擇吧。」

在家時,有一天媽媽出去串門,家裡只剩下路加和父親。父親一邊給路加盛飯,一邊哭了。路加頓時不知所措,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父親在自己面前流淚。父親嘆道:「咱們在北京也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人幫你。你現在沒工作,也不知道考上研沒有。你說你去了該怎麼辦?」 生平第一次,路加感到父親原來是這樣的愛他。

路加那時才接受了一個現實:父親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哭的時候,就像一個小孩子。當他面對未知,當他看到自己無力幫助自己的孩子,那種自責和擔憂,原來如此真實。

父親的眼淚讓路加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記恨的堅壁開始鬆動。確認父母是愛他的,使路加一下子就有了力量。

父親的眼淚,是他們和好的第二個裡程碑事件。

「父親不懂什麼情感,他從小是被虐待大的」

路加希望走入父親的童年。

如果用兩個關鍵詞形容父親出生時的家庭氣氛,一個是「飢餓」,一個「迫害」。路加的爺爺是「黑五類分子」,在那個封閉的村莊裡,是生活圈的最底層,幹別人都不願意幹的活,動輒被批鬥,而且還分不到糧食。整個家族天天想著怎麼才能不挨餓。

爺爺在村裡處處受氣,也把氣帶回了家。老婆打了可能會跑掉,但是兒子可以隨便打,無緣無故地打,往死裡打。路加仿佛看到了在爺爺面前那個無助的小男孩:「可想而知我父親的恐懼、害怕,對情感的封閉。不能哭。他要活下去,在殘酷的環境中活下去。」總結父親的人生經驗,就是「咬住牙挺過去,挺不過去你就死了吧」。

除了「爸爸偏心」,「更高興弟弟考上師範而不是我考上人大」等心結,路加還一直記恨父親打他。以前回家時,他總在控訴父親如何屢次毒打他。直到後來,媽媽終於挑戰他:你的記憶不準確,你爸一共打了你幾次,都可以數出來。

路加奇怪,為什麼感覺父親總在打自己呢?他分析,可能是因為父親每次打他的時候,他的情緒都糟糕到了極點,看一個土丘也是一座山,把心理傷害泛化到所有的生活中去,認為父親總是在虐待他。被負面的情緒淹沒後,所有關於父親的記憶都被染上了仇恨的黑色。後來想想,的確挨打的次數是可以數出來的,並不像他控訴的那麼多。

想到父親兒時遭到的毒打,想到父親四十多歲時,爺爺的一個眼神還會令他緊張。路加覺得經歷過這些的父親,在對待他時已經非常克制了。

路加看到,被逼著長大的父親,並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的教育方式。可能只有隔絕情感,才不會感到那麼痛,才能繼續活下去。父親是村裡的能人,他曾試圖帶路加的舅舅種植果樹。但是,不好好教他種果樹的任何技術,就期待他會打藥、剪枝,正如同也未曾有人教過自己一樣。當舅舅做不好時,父親也採用了一樣的辱罵管教方式。當受傷的舅舅開始疏遠他時,他也同樣問:我替你負責,為什麼你不感恩戴德呢?

「別無選擇,只有饒恕,才可以放下」

在很多年中,路加無法原諒自己的父親。原諒他,是否意味著他做的都對?意味著自己從小就開始遭受的傷害根本無關緊要?不!不能這樣便宜了他!這不公平!

「我今天這個樣子都是他們造成的。」路加認定自己是受害者,並背著這個身份走了很久,直到走不動了。但他仍不願饒恕,似乎只要懷著一股怨恨就可以獲得一種力量。

他有時覺得自己倒黴,怎麼活在這樣一個家庭裡。無法接納自己的原生家庭,可又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

當母親承認自身的限制,父親流下無助又自責的淚水時,路加漸漸明白,有些機會是生活無法再給予父母的。他想到《了不起的蓋茨比》裡面的一句話:每當你覺得想要批評什麼人的時候,你要切記,這個世界上的人並非都具備你擁有的條件。

路加開始明白,他的不饒恕並不能改變父母,他的受害者心態只會讓他永遠無法走出原生家庭的影響。終於有一天,他願意把審判權交還上帝,不再暗暗定父母的罪。「別無選擇,只有饒恕,才可以放下。」

但饒恕並不是靠著意志力。好比告訴一個失眠的人,要靠意志力努力睡覺。這種建議非但不負責任,更是羞辱。饒恕,最終的動力來自一份憐憫和謙卑的心腸。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盲點,而有些人的盲點更加突出。路加自問,他看似擁有更高明的學識和方法,但他能保證在教育自己孩子時萬無一失、完美無瑕嗎?他不得不面對一個令人顫抖的事實:生活的真相是殘酷的,我們每個人都是如此有限。在一個不完美的世界,誰完全無辜?

「也許我在五十步笑百步。也許我和我的父母在本質上都是一樣。」路加做了一個決定:饒恕父母。他終於明白,這並不代表認同父母的做法,或者否認他受到的傷害,而是意味著,他無法因為這些傷害產生的委屈而在心理上自居道德高位。

當他做出饒恕的選擇時,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饒恕的前提不是父親先認錯,他可能永遠無法反思自己做錯了什麼,更無法理解為什麼兒子會覺得受到了傷害;饒恕的前提也不是為了父親的益處,逼他覺醒或改變。「饒恕是為了讓我自己前行。」

在這個漫長的重塑過程中,路加身邊一直有一個值得他信賴的支持性團體。在戰勝羞恥感的過程中,他找到了不會論斷他的人,使得他可以把那些覺得羞恥的事傾訴出來。這個安全的成長環境也允許他完成推遲太久的自我探索,允許他練習人際交往技能,更難得的是,允許他犯錯。

終於有一天,許久沒有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路加,在一個女孩面前不能自已。他的心甦醒,他開始牽掛,開始學習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開始學習去全心地愛一個人,愛一個可能傷害他的人。因著這種愛,路加對父母有了更多理解。他也認識到,愛在本質上是一種犧牲。

打開心結後,路加的步伐輕鬆很多。他考上了心儀的心理學專業研究生,又進修了海外心理諮詢課程。今天,他成為了一名經驗豐富的心理諮詢師。

與父母和好是成熟的關鍵,前提是健全獨立的人格

在心理諮詢業務中,路加接觸了大量角色不明的「共生」個案。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當一對八零後小夫妻與一方父母長住,如果角色意識不強,很容易產生各種矛盾。

找他諮詢的,很多也是苦惱於不知道究竟誰在家裡說了算。一些妻子婚後才發現自己嫁了個「媽寶」,在婆婆眼中,自己竟然成了爭奪兒子的第三者。有婆婆抱怨,兒子結婚後「開始不愛媽媽了」。

在這種小夫妻和老夫妻的共生共處中,真正難過的是覺醒的一方。不願長大的一方即便結了婚,仍舊可以繼續當兒子或者女兒,不用履行丈夫或者妻子的責任,不用做決定,不用擔責任,活像隱身人。但如果另一方有這個需求,就很難過了。特別當對方的父母因為掃地方法、家務習慣等問題苛責時,受傷害的一方如果得不到支持,便形成積怨。

有的妻子,則控訴她的公公在家中兩個兒子間扮演財神爺的角色,他安排每個兒子何時買房,並決定老家何人何時可以來家裡隨便住,皆因「房子都是家裡湊錢買的」。

更有甚者,從財務管到排卵。一位八零後女性婚後住在北京公婆的家中。公婆掌控一切,在催娃的過程中,公公甚至會問她:「你是不是在排卵?昨晚有沒有同房?」而他們進入兒子的房間,從不敲門,來去自由。她遭受的這一切,得不到丈夫的任何理解和安慰。丈夫已經習慣了當隱身的兒子,他甚至沒有學會怎麼當丈夫。長久抑鬱之下,她想到自殺。

聽路加說得多了,父親也開始慢慢了解一些心理學術語,比如「共生」。與父親漸漸和好後,路加開始和他進行真正的溝通。他發現父親也能聽進去一些。他開始告訴父親什麼是家庭的界限。

生了孩子後,路加邀請自己的父母來照看孫子。有著那麼多的前車之鑑,路加決定把話說在前面。他告訴父母,「你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做主的。」他對父親說,「你的主要任務是照顧好我媽。」反過來,他也告訴媽媽,首要職責是照顧好爸爸,小家裡的決定要聽路加夫婦的。「你們可以提建議,但是我們反對的時候,不要認為我們是不愛你,或者不重要。我們只是有不同的看法。」

在照顧孫兒前,二老已經聽路加講過很多次,很多概念他們也許不熟悉,但是聽多了就有了準備。路加反覆強調,「家裡的事由我們夫婦來決定,不能你們來了,我們就變成殖民地,你們都要管起來。」

在路加家接受完培訓後,二老又去了小兒子家看孫子。以往,他們從村裡帶來的固有思維是:看孩子是我的本分,你讓我來也好,不讓我來也好,我必須都得來看孫子。

如今,二老的心態發生了變化。路加的媽媽對小兒子說,我是幫你們看,可以幫得好,也可以幫得不好,嫌我幫得不好我就不幫。她很坦然。當她心情不好時,也會主動找她的丈夫傾訴、聊天。

雖然關於喝粥還是吃飯,吃梨還是蘋果,爺孫倆經常有分歧,但是路加已經在自己的小家裡建立了新的秩序,誰也不是在控制誰。

當路加的心軟下來,願意去原諒、體諒父親時,他發現父親也在變化,他甚至學會了自嘲。當路加指出他又想大包大攬替誰做主,甚至介紹一些他並沒有聽說過的心理學概念時,父親慢慢可以接受。

「還會吵,還會傷心,但是吵都在表面,心裏面知道是連接的。」 在路加個人的經歷中,與父母和好是成熟的關鍵,這意味他不再背負著一個沉重的繭,裹足不前,無謂地消耗。

而和好的前提是健全、獨立的人格。在經歷了這一切後,路加終於逐漸清晰自己是誰,也建立了自己獨立的存在形式。雖然自我覺醒得晚,但他慶幸自己總算想清楚了「我要在這個世界怎麼活下去」,並且敢於宣告,把自己立起來,而不是用家庭的經驗代替自己的經驗。

雖不相識,但路加深深明白王猛,並看到那些措辭強烈的表達,正說明他內心還有許多的悲憤未曾宣洩。儘管路還長,但作為過來人的路加想用親身經歷告訴王猛: 在面對痛苦時,我們除了按照自己的本性做出回應,過勉強生存的生活,其實也有選擇的自由,可以選擇饒恕。總有希望。(路加為化名)

本文轉自穀雨實驗室,作者趙晗,編輯秦旭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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