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看見很多朋友都在囤菜過年,除了魚肉生鮮囤一點,臘肉臘腸雞蛋也是不能少的了。我覺得,鹹鴨蛋也該囤上一些的,因為鹹鴨蛋能做出的食物實在太多了。
在廣東的夏天,總是少不了一口鹹蛋湯。最簡單的瓜瓜菜菜,滾水一開,再打進兩個鹹鴨蛋一滾就上桌,這頓飯便在湯湯水水中變得妥貼。
舊時的鹹鴨蛋,洗淨外面的煤灰,放在飯面蒸熟,敲開一個小口,用筷子挖著吃,一個就能下完一碗米飯。早上用來下粥,也比鹹菜來得香。
壓碎蒸熟的鹹蛋黃加入牛油炒融化,再下做好的蝦或者魷魚之類,甚至連煮熟了的瓜菜也可以,待翻炒到每塊肉、每塊菜都沾滿鹹蛋黃,就變成又香又沙又下飯的金沙大蝦、金沙肉,金沙瓜了。
敲出鹹蛋黃,用來做鹹蛋酥、月餅還有鹹肉粽,味道好,過程又好玩,連宅在家的日子也會變得沒那麼漫長。
平時一說起鹹蛋,就會想到自己關於鹹鴨蛋的趣事。每年中秋到吃月餅的時候,家裡人都嫌棄月餅裡的鹹鴨蛋黃,他們都覺得腥味重,不知道有啥好吃的。唯一例外的人就是我。
在我眼中看來,沒有鹹鴨蛋黃的月餅不是月餅。那中秋月圓如蛋黃,月色金黃如蛋黃,天上明月,與地下月餅餡裡金黃的鹹鴨蛋黃正好雙映成趣呀。
說到對月餅的鹹鴨蛋情結得追溯到小時候。一那個時候物質缺乏,肉呀魚呀就連雞蛋也很少吃,更何況是一戳破蛋白那紅油就流滿飯面的鹹鴨蛋。
就連在鹹鴨蛋必不可少的端午時節,雖然有用鹽水浸漬醃上滿滿一缸的鹹鴨蛋,但做裡蒸粽的時候也是不捨得放上完整的一顆。一個鹹鴨蛋還要給筷子夾碎成六份到八份,每日粽子只放上一點,那一點鹹鴨蛋黃可真叫人尋覓到瘋狂。
那時候吃粽子,也總愛把那一點點鹹鴨蛋黃放到最後才吃,這最後的一口便總讓人期待和念念不忘。
於是,一年中把期待能吃到一顆完整鹹鴨蛋黃的願望,便寄望到中秋節的月餅身上。
廣式的月餅,味道很有趣,你說它是甜的,它偏偏就會在一團甜膩的豆沙泥或者柔滑的蓮蓉裡藏上一個鹹鴨蛋黃。這鹹鴨蛋黃油汪汪的,紅彤彤的,夾在又甜又膩的餡子裡偏偏就讓人吃出沒那麼油膩的感覺。
我媽對我小時候吃月餅的份量經常表示驚嘆:那麼大的月餅我一個人便能吃光,就連她眼中又腥又膩的鹹鴨蛋我也甘之如飴。其實,如果不是她的目光如炬地盯著我,我何止只能吃完一個!
汪曾祺誇他們高郵的鹹鴨蛋,說是:「油多尤為別地方不及」。其實鹹鴨蛋的醃製方法在全國各地無非是裹泥或鹽水浸漬,加入適合比例食鹽為主,也有添加其它輔料增香的。但高郵的鹹鴨蛋就是好,其他地方的鹹鴨蛋的確沒有那麼好。家裡每年專為端午而備的鹹鴨蛋,就算自行醃製的,雖然不至於蛋白蛋黃髮硬,也起沙,但就是沒那麼紅得流油。
不過據行家介紹,其實鹹鴨蛋醃製的品質在於鴨。來源於散養鴨或者圈養鴨的鴨蛋,醃製後的品質是截然不同的。散養鴨在田野溝河裡自由自在地覓食,那蛋黃醃製後就多為紅色和蟹黃色,且油質浸潤,蛋白細膩,蛋黃沙心。圈養的鴨子可能過得沒那麼舒坦,下的蛋醃出來的蛋白就會粗礪,蛋黃灰白。
曾經聽聞有一個關於醃鹹鴨的說法:「清明前醃製的鹹鴨蛋才不會空頭;望日或午刻醃製的鹹鴨蛋則蛋黃居中,否則偏歪。」這個說法,一聽就覺得實在是有趣,不過我也沒有嘗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