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好狗後,賭客到賽場南側的大廳交錢下注
工作人員將賽狗牽上跑道,槍響後比賽開始
比賽結束,賭客持下注電腦單可確定輸贏結果
位於京津塘高速路旁的八堡村,因一個賽狗場為許多北京人所熟知。
從去年11月份開始,這個仿照澳門賽狗場而建的專業賽狗場開業。
現代化的電子設施、瞬間的輸贏刺激,每周四天的比賽,吸引了眾多來自當地和周邊的賭客,其中北京賭客不乏其人。據稱,來自北京的賭客是這個賽狗場的大戶,曾有人在一場中輸贏數萬。
6月25日下午3時,天津塘沽區八堡村,氣溫35℃。
周長四百米的跑狗場賽道護欄,在陽光的直射下已經燙手。護欄外,聚滿了從北京、河北、天津等地專程來賭狗的人,人們目光的焦點,是護欄內的八條純種靈提賽狗,它們是從二百條單價近萬元賽狗中選出的。
烈日下,無論是人還是狗,都沒有遮涼。每一條狗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
「哪條狗會贏?」幾個撩起上衣的年輕人互相詢問著。
有個平頭看了半天,一咬牙,「就它了!」快步閃出人群,進到大廳下注。
人們依次下注後,一聲槍響,八條狗衝刺而出。幾十秒鐘後,輸贏得出。賭客神態各異,有人飛奔兌獎,有人原地懊惱。
這樣的賭狗比賽,每周四次,每次八場,平均每場數百人參與。賭客除了附近村民,來自京津冀者為數不少。
而賽狗場老闆則作為莊家,從每場的賭資中抽頭25%.據說,他每天可以抽走近10萬元,這意味著,這個賽狗場每天的賭資至少40萬元。
現代化賽狗場仿自澳門
從京津塘高速駛出北京,138公裡處,一個寫著「賽狗場」三字的廣告牌,豎在路邊。
沿路標指引前行大約1公裡,便到達這個看起來像一個正規足球場的賽狗場。
6月25日下午2時許,賽狗場外的停車場,停著三四十輛掛著京、津、冀牌照的小轎車。
「規模大、賭注大,來這裡賭狗就是過癮。」人群中,一北京口音的男子說,因為這個賽狗場的運作模式、設備配套都是依據澳門等地的賽狗場運行體系而建,很有特色,因此喜歡賭狗的人都會選擇前來此處。
在賽場南側一個200餘平方米的大廳內,有兩個大屏幕,比賽時,一個大屏幕負責全程播放賽狗的實況,另一個大屏幕則列著狗的賠率、賭注動態信息,以及每條賽狗曾經跑出的最好成績,供賭客參考。
在大廳東側,下注區內賽狗場收取賭注後,就會打出一個有著編號的電腦小票,每注最小20元,上不封頂。由於賭資分配由計算機控制,因此比賽一結束,賭客只要將電腦票交給工作人員掃描,即可得知輸贏的具體數目,贏家當即就可領取現金。
為了準確判讀賽狗的名次,比賽結束後,大廳裡的屏幕上就會用慢鏡頭從不同角度切換著賽狗衝刺的圖像,與此同時另一個屏幕則顯示出賽狗名次和贏家每注可以領到的賭資。
「賽場的設備很棒!」場內的一名維修工人談起賽狗場的設備時說,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前來賭狗,賽狗場所建全長400米的8條賽道,以及與之配套的、用來吸引狗的注意力的鋼軌電兔子,均引自澳門。就連賽道北側可容千餘人觀看比賽的看臺尺寸,也是仿自澳門等地的賽狗場。
這一套完整的程序,是從澳門直接搬過來的經驗。「這個賭場的老闆五年前就去過澳門很多次,專門去取經」。他說,這套設備是從深圳買來的,耗資幾十萬。
京城賭客豪賭三重彩
「曾有一個北京賭客一場就贏了五六萬!」一在現場的賭客稱,除了賽狗場的現代化設備,有可能獲得的高額賭金,也是賽狗場吸引賭客的地方。
據記者了解,在賭狗場的賭狗分為三種形式:獨贏,連贏和三重彩。獨贏是猜哪條狗得第一;連贏是猜哪兩條狗在前三名內,次序可以顛倒;而最難的就是三重彩,必須猜中前三名,而且次序不能顛倒。
三重彩最刺激,賠率也最高。
據一村民介紹,按照賠率,獨贏最多可以贏300.而連贏最多可以贏3000,三重彩最多則可以贏8萬元錢。
「有錢的人根本不玩小的,沒勁」,唐山來的李先生說,一般情況下他專等第八場玩三重彩。因為三重彩沒人中的時候獎金就會自動滾到下一場,到第八場獎金數額會很大。他說,到這個時候,他就花幾千塊錢將所有狗都包下來,而不論哪三條狗跑前三名,包狗的人都會贏,而到時候一注的獎金就可以達到兩萬元。
在王先生看來,包狗萬無一失,但前提是包狗的人不多,「否則獎金都被分流了。」
他所知道的大戶有兩個,一個是北京的,一個是塘沽的,「那個一場贏了五六萬的就是北京人。」
據李回憶,那名北京賭客在中獎以前,曾幾千幾千地往彩池內下注,目的就是想撈回此前輸掉的賭金。
「北京來的人出手都很大,我可以給你提供消息。」一範姓村民知道記者從北京來之後稱,北京人來這個賭場玩都找他看狗,對此的回報他只要求給點喜錢。
範表示,他有朋友是專業人士,對看狗很有研究。隨後範拿出一個本子,上面寫了一些電話號碼,他說,這些都是和他聯繫的人,自己的朋友在狗場內部,所以有一些內部消息,能讓大戶們的風險降到最低。「當然,內部消息也不能全贏。」他補充說,有些狗本來速度很快但中途咬起來了會出現意外,有些狗因為身體和天氣的原因也會出現失誤。
各不相同的「賭狗經」
而對眾多小戶來說,為了能夠在賭場贏錢,也有各自的「賭狗經」。
6月25日下午,眾多的賭客當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格外顯眼,他的身邊總有人圍著。他穿著一雙拖鞋,手裡捧著一個習題本,一言不發。廣播裡介紹比賽的八條狗時,他迅速地記下狗的名字。之後,拿出一個大作文本,上面寫著每條狗在以往各次比賽中的名次。經過一番比較和計算之後,他在兩條狗的前面打上勾。按照這個結果去下注。
旁觀的人很多對此不以為然。他們說一隻狗上午跑和下午跑的速度都不一樣,這樣算根本算不對。「他每次都來,就沒見他中過。」一個小夥子說。
老人誰都不理。在賽場邊上等著狗跑完。跑完後立刻又把這次的結果記在作文本上,繼續等下一場。第三場的時候,他標的兩隻狗分別跑了第一和第三。
熟悉老人的村民說,他是附近村裡的人,本來是靠賣魚為生,自從跑狗場開業後,魚不賣了,天天鑽研賭狗。
除去老人的笨辦法,其餘的賭客也各有自己的狗經。有的人稱要看狗的爪子,彎曲得越厲害說明越能跑。有人則說要看狗的腿和個頭,個頭越矮,腿越長跑得越快。
賽狗場月贏利百餘萬
「幹嘛哪,你手指頭粘在一起了,我都站半天了。」6月25日,下注窗口前,一名來自河北的賭客手握著千元現金準備下注。他的身後,站著近百名面色焦急等待下注的人。
據賽狗場北側約100米的大廳內東側,由水泥及5釐米粗鋼管構成的下注區內,五名操作下注機的女工作人員均汗流滿面,但仍然不能滿足水泥牆外400餘名賭客的下注要求。
據記者初步觀察,當天在賽狗場內參與賽狗的賭客約400餘人,除了少數附近村民外,其餘大部分人分別來自天津、河北、北京等地,甚至記者還碰到了一批人,自稱是專程從江蘇揚州趕來的。
下午4時許,第一場賭狗結束後,記者對第一下注口下注金額進行了估算,半小時內,一共有90餘名賭客在該窗口下注,少則一二百元、多則五百,而也有數人一次下注千元以上。半小時內,該下注口的賭資達數萬元。
來自唐山的李先生購買了1000元的賭注,他說,自從賽狗場開業,他就在朋友的介紹下前來賭狗,每周四場幾乎場場不落,粗略算下來,自己在這個賭狗場內至少也輸掉了萬餘元錢。
李先生稱,閒下來的時候他曾給賭場算過一筆最保守的收入:按一個賽場日內每次參賭人員300人、人均賭資200元計算(周二、周四因有人上班,比雙休日少一半左右),一周四場、每場八次,每周在賭場收取現金的額度可達170餘萬,按照賽狗場公示的抽取四分之一彩金計算,賽狗場每周能有幾十萬元的進帳。
「以前這裡是寵物市場的時候,沒有人用狗來賭博。」一知情村民陳勇(化名)稱。他說,這塊地在1992年村裡農業產業結構調整的時候,租給了一個老闆開寵物市場。當時租金是一畝地一年100塊錢,租期大概為十幾年。
陳勇稱,據他了解,這個寵物市場自2001年便具備了賽狗條件,當時各種賽狗設備已經安裝好,但由於恰逢天津市對社會治安進行嚴打,因此沒有立刻啟動賽狗項目。
記者就賭狗場的事情採訪八堡村的村支書王秀清(音),在得知記者身份後,他突然大發雷霆,將記者趕出家門,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賽狗場負責人尹先生自稱,他也受人之託暫時代為打理賽狗場的日常事務,據其介紹,賽狗場的前身是一個寵物市場,同時也兼具賽狗的功能。當初成立的目的是,因為附近村民有養狗抓野兔賽狗的習慣,所以現在的狗場老闆就出資幾十萬興建了現在這個狗場,並且引進一套價值十幾萬用來專業溜狗的電兔子,當時村民想要在場地內溜狗還需交納一定的費用。
但是寵物市場成立後,由於前來溜狗的村民寥寥無幾,因此入不敷出的現象馬上體現出來,面對每日的高額虧損和手下幾十名員工的日常開支,狗場一度瀕臨倒閉的困境。
鑑於上述問題,狗場才於去年11月份轉型為現在的賽狗場。
尹先生稱,場內的所有賽狗都是附近村民自家飼養的純種靈提犬,這些狗平時寄養在狗場,如果狗場或村民想要用狗,就從狗舍內牽出來使用,狗場和村民之間沒有任何利益關係。據他個人了解,目前賽狗場的主要目的就是,本著娛樂精神藉以豐富附近村民的業餘文化生活。他說,賽狗場並無任何證照,至於這種行為是否算作聚眾賭博他不清楚,但可以肯定,自從寵物市場轉型成為賽狗場以後,他們就開始盈利。
賭狗上癮的村民
「這個賭場就是個坑」,現年79歲的八堡村一王姓老村民稱,自打村裡有了這個賽狗場後,村內前去賭狗的村民不斷,甚至一些人賭狗上癮,「家裡的地也不種了,城裡的工也不打了」。因為京津塘高速修路佔地,村民分到了一些錢,很多村民就靠這些錢去賭,「連80多歲的老太太都去玩」。
老村民擔憂地說:現在小娃娃們玩耍時的口頭禪都是什麼「我押『金牌得主』、『超趕音速』」等狗場內賽狗的名字,「孩子們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薰陶,將來長大後可怎麼得了。」
在整個跑狗場裡,隨處可見穿著拖鞋卷著褲腿晃來晃去的農民,除了本村村民外,他們當中不少人來自方圓幾十公裡的各個村子。
村民賭狗時大多聚在一起,擠在賽場周圍聊天。錢直接拿在手裡,互相交流著賭狗的經驗。有一些老年婦女坐在大廳裡,搖著扇子盯著大屏幕看。問到一個大媽靠什麼來投注,她樂呵呵的說就靠蒙。她說自己每次就玩幾十塊錢。
一個來自河北農村的小夥子說他們大半個村的人都來這邊賭狗。他是每次都來,一般一天賭一兩百塊錢。「有贏也有輸,不過還是輸的多。」
他說,來來回回輸了上千塊錢,儘管自己就是在家種地,沒什麼錢,但是就是喜歡來這兒玩。
在記者身邊賭狗的一位八裡堡村裡的村民,已經對小賭失去了興趣。她說,上周曾花了120塊錢玩三重彩,贏了6800,「以後就玩三重彩了。」
誰是賽狗場老闆?
自賽狗場成立至今,這種公然聚賭的行為引起過不少人的舉報。
村民陳勇就曾經在兩個月前多次舉報,但是賽狗場依舊正常營業。
陳勇說,賽狗場在八堡村公然存在長達半年之久,並且名氣輻射周邊城市,與天津的一個風雲人物「嘉山」(化名)有關。嘉山,男,三十歲左右,曾經在塘沽一帶名聲顯赫,「能夠呼風喚雨,辦成很多大事」。但前一段時間,此人因涉黑被逮捕入獄。
據陳勇了解,賽狗場在最初興建時,就是嘉山和其他幾個老闆在考察了拉斯韋加斯、澳門等地的賭狗場後,仿照上述兩地的賽狗場興建而成的。之後,因嘉山本人事發,因此雖然已經建成並具備了賽狗的條件,但在當時的環境下,賽狗場不得不改為寵物市場開業。但在開始一段時間,賭狗行為僅僅是暗中出現。之後因為嚴打,地下賭狗也停了一段時間,該市場僅經營寵物買賣。
陳勇稱,寵物市場自開業以來幾經轉手。但到2005年11月份,賽狗場突然開張,公開進行賽狗賭狗。
陳勇稱,這個賽狗場之所以能夠開張,就是因為先前與嘉山關聯的幾位老闆介入了此事,「不但膽子大,而且社會關係也很強」。
「每個月近百萬的進帳,又有很強的社會關係,生意不紅火才怪。」陳勇在解釋這個賭狗場能夠一直存活至今的原因時說。
另一位天津市區的市民周先生稱,自他本人發現這裡存在著這樣一個大規模賭狗場後,他就不停地舉報,相關部門找了不少,但是沒有一次能夠有收穫,他曾多次分析其原因,後來在知情人的透露下才了解到,狗場的後臺和嘉山有關。
但陳勇和周先生的說法,記者未能求證。
6月25日下午,賽狗場內的第八場比賽即將開始,記者隨即撥打110報警反映有人公開聚賭。十五分鐘後,一輛桑塔納警車趕至現場,兩名警員步入人頭攢動的賽狗場內。
五分鐘後,隨著賭客陸續離場,兩名民警也駕車離開,並沒有帶走任何人員進行調查。
記者駕車跟隨警車發現,警車到達了天津市塘沽區中心橋派出所。
警方介入調查
6月25日晚,距離賽狗場一公裡以外的塘沽區中心橋派出所劉姓教導員稱,他並不知道自己轄區內有這樣一個賽狗場,而前去調查的警員也沒有發現狗場內存在賭博的現象。
6月26日,塘沽區公安分局辦公室副主任稱,關於賽狗場內存在賭博一事因此前分局就曾接到過數次舉報,所以已責成中心橋派出所民警前去調查,並寫成相關材料送往天津市公安局九處進行調查,藉以分析賽狗場內的行為是否屬於賭博。
該負責人表示,經初步調查,賽狗場曾經以寵物市場的名義申請下了正規的營業執照,但警方對其從事的涉嫌賭博的行為並不了解,因此調查結果一旦認定為賭博將進行嚴厲打擊,並嚴懲相關責任人。
-說法
組織賭狗者應嚴懲
中國犯罪協會常務理事張起淮昨日在接受本報記者的採訪時認為,賭博在中國大陸是嚴厲禁止的,而賭狗行為,因為涉及的人員多、賭資大、方式公開,比一般的賭博方式危害大得多,因而應該對組織者處以更嚴厲的處罰。
張起淮說,刑法和治安管理處罰法對聚眾賭博有著相關的處罰規定。刑法中規定,以贏利為目的聚眾賭博或者以賭博為業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可以並處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