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從最熱的話題談起囉。
如果不知道《隱秘的角落》,你怕是要去充個愛奇藝會員,不然社交場合與平臺上的眾聲喧譁,你只能一頭霧水,插不上嘴。
劇情、表演、選角以及由此引申出的社會思考乃至哲學思辨已持續翻炒超過一周,個人所思所想所感卻只在一個角色——那與人結伴出逃福利院的小女孩普普。
劇中其出走是為患白血病的弟弟籌三十萬元的手術費(有眾多通過各類細節縝密推理其真正動機絕非如此的網文可搜索了解)。《隱秘的角落》故事發生的年代還木有智慧型手機,且整體調性黯沉壓抑,因而倆未成年人「自力更生」地籌措三十萬,怎麼想可能性都不及依託福利院發動社會力量來得靠譜,於整體硬實冰冷的罪案基調下不能不說是一小bug。
所以原著裡的理由更站得住腳,當然也更揪心、黑暗、痛苦——她不堪忍受福利院院長的性侵而出逃。
可以想像,那個福利院便就是韓國電影《熔爐》裡描繪過的人間地獄模樣了。
《熔爐》一直沒能看完過,不知道怎樣才能咬牙不崩潰而堅持下去;同樣的,你無法也絕不願想像一個小女孩在一間酒店房間裡面對一位億萬富豪的十多分鐘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而在一審判決僅入獄五年的情況下,富豪以無罪抗辯提起上訴。
「賣兒鬻女」、「易子而食」……翻閱歷史,斑駁的兒童血淚只會讓你懷疑人生:漢武增幼兒口賦,民有生子而溺斃者;太平軍強分男女營,諸營遂皆行孌童雞姦事……
讀《卡拉馬佐夫兄弟》,篤信東正教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塑造了愛與理性的化身阿遼沙,為證其對上帝堅信不移,書中他便面對了自己的二哥伊萬的靈魂拷問:暴力虐待自己女兒的夫婦被判無罪,禽獸地主放縱獵狗把農奴之子撕咬成碎片時上帝何在?
「你瞧,我再次斷言,人類中具有這種特性的還真不少,那就是——喜歡虐待兒童,專門虐待兒童。這些虐待狂對待其他所有的人甚至頗有好感,溫良恭順,不失為有教養、講人道的美國人,但他們酷愛折磨兒童,在這一層意義上甚至可以說酷愛兒童。正是孩子缺乏自我保護能力這一點構成對施虐者的誘惑;孩子天使般的純真易信,他們無處可去,無人可找,——這便使虐待狂卑劣的血液沸騰起來。」
「要知道,整個認識世界也抵不上那小女孩向上帝哭訴時所灑的眼淚。」
整個世界也抵不過小女孩撒下的眼淚。沒有什麼比孩子慘絕人寰的遭際更能毀滅人的信念與思想了。
可想這區區五年的判決,對所謂自信的動搖。因為那被侵害的孩子,本可以是一眾面目模糊的群體裡任何一個如你我般存在的孩子。
而罪惡銀財富的加持則又使人加倍的不暢與憤懣。疫情中也曾本能警惕過反覆湧動的仇富言行,然而面對傳聞上千萬辯護費換來的無恥無罪抗辯,你彷佛有幾分能體會何以仇富之心於我民眾中紮根之深,分布既廣。
「讓虐待狂們下地獄於我有什麼好處?孩子們已經被摧殘了,地獄又能挽回什麼?」
對孩子的性侵,彷佛就是長久以來的那個隱秘的角落。
也一如高考與高校錄取中的「頂包」。百度關鍵詞的話,你會發現至少在2020年,媒體便曾披露過情節一摸一樣的「人生盜取」,11年過去了,這卻還是一個隱秘的角落。
隱秘的角落,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