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密陽編輯|樸芳
李誕的橫空出世,伴隨著《吐槽大會》的升溫晉階地猛烈而迅疾。他以頻出的金句調侃舞臺上的名人,與他年齡相仿的青年受眾也藉此渠道解構現實生活裡的權威。
在《吐槽大會》第一季的收官一期,李誕繼續用密集的「毒舌」掃射幾位嘉賓。除鳳凰傳奇、龔琳娜和李玉剛三名神曲界扛把子,選秀出道卻未紅的何潔甦醒也在唇槍射擊範圍內。他在調侃與底線之間遊刃地拿捏分寸,屏幕內外的嘉賓與觀眾,都被Hold在他疾速陡轉的語風中。
這個堪稱橫空出世的網綜,曾創造四天破一億的收視高峰,低谷時也在七千萬之上。「被黑的名人」、「毒舌」、「不正經」,年輕觀眾熱衷把這些標籤冠於它之上,很大程度上也得益於李誕頗具解構意味的「美式脫口秀」。
「比較獨立思考的,有一些創造力的,對人和善友愛的,追求自由嚮往自由的,能給身邊人帶來一些能量的」,這是李誕對「有趣」一詞的註解;而現在,他的確以藉由網絡掀起一場青年群體「集體狂歡」的旋風。
「狂歡」這一概念,最早發揚於前蘇聯文藝理論家巴赫金。他把狂歡精神當成向官方化和教條主義宣戰的一支號角,藉此令人擺脫一切等級關係、特權、禁錮。千禧年以來,青年人的反叛意識依舊,變化的只是發洩形式,由剛烈憤激的直接反抗,轉為以狂歡化的文化消費來消解成年社會的定義與規則。自嘲、自黑在另一側面是謀求內心與冰冷現實的軟性和解。這一形式在網絡媒體日益大眾化的當下,碎片化地迅速擴張開來。
《吐槽大會》將以往公眾認知裡的名人大咖設為被吐槽圍攻的對象,類同於初入社會的年輕人對階層、長輩、領導等權威標籤,秘而不宣地反抗;李誕每句出其不意的毒舌,也是受眾暗地對外在壓抑的顛覆和反詰。年輕人在屏幕裡獲得一種將理想與現實的割裂無限縫合的契機,而節目本身便是為他們營建這場集體狂歡的平臺。「狂歡節是平民按照笑的原則組織的第二生活,是平民的節日生活。」——巴赫金
美式脫口秀的國內落地
李誕正式步入脫口秀行業,是從王自健主持的節目《今晚80後脫口秀》開始的。作為節目最早的編劇之一,常在微博寫段子的他,迅速成為幾百萬粉絲的「大V」。他和原團隊的賀曉曦等人一起創辦的「笑果文化」也受資本關注,到參與創立《吐槽大會》,調侃雜糅一定程度表演的美式脫口秀,與遍野的小品相聲綜藝相比,在年輕人心中更有辨識度。
脫口秀更講求「一氣呵成」。為了更好的表現效果,李誕在事先準備上要求極嚴。從反覆核對每一道流程,與嘉賓銜接的每個氣口的磨合,到到每一個笑點的溝通、來回斟酌,他力求錄製時不停機、不喊卡,讓觀眾在現場看到好笑的東西,是他衡量錄製是否成功的重要標準。此外,他起初更擔心的,是國內明星對當眾吐槽的接受程度。相比於脫口秀在美國的普及,這種形式正式搬上國內媒體的例子並不常見。最初的驚喜,來自邀請的主持人張紹剛,準備認真,接受度高;而很多明星的態度也令他改變了之前的想法。他與王剛深夜在酒店裡對稿,聞著菸斗味醒腦,王剛在對話中加入很多自己的表演,越聊越開心。第二天錄製,王剛收穫了最多的掌聲。
而李誕也挖掘出了他在臺上的搭檔,池子。池子與李誕的風格不同,表演時比臺本更進階一層,這得益於他在酒吧和脫口秀俱樂部演出時的鍛鍊。稱自己「靠文字來校正表演」的李誕,在籤約池子後,開始去池子之前駐足的場地表演,提高自己的控場能力。他們倆的搭檔達成「1+1>2」的效果。李誕先出場帶起氣氛,而池子則負責把熱度持續到尾聲。
要傳遞一種價值觀
在李誕眼裡,脫口秀不同於其他的喜劇形式,演員要安身立命,很重要的一點,他要傳遞一種價值觀。
從小就被人視為「活寶」的李誕,熱衷看吳宗憲的節目,看周星馳的電影,不自覺培養其對「逗笑」這門技能的興趣,甚至在說話與寫作時經常無意識地練習。直到上中學後,由於叛逆,很少再逗人笑,對幽默的追崇也降低了,自身更對應一個文藝青年的定位。
真正對李誕想法形成很大轉機的,是王朔的一篇雜文:《我看流行文化、港臺文化及其它》。對很多追求的釋然,讓他的價值觀與脫口秀精神遙相呼應:對嚴肅和權威的解構主義。開玩笑的分寸和質量,成為他更在意的兩點。讓更多人對脫口秀除獵奇心理外,還能了解其中的內涵。從事脫口秀後,不同形式的幽默更多匯入視野。他把喬治·卡琳、路易CK、黃子華等知名的脫口秀演員掛在嘴邊,希望朝著意見領袖的方向發展,雖然把觀眾逗樂是當下的要務。
來自校園的廣闊受眾
《吐槽大會》的受眾群體中,大學生也佔據很大比例。這在李誕和池子去大學參與活動時,學生們的現場反應可見一斑。
除了語境與學生群體的無縫銜接,越來越多的大學生開始提早地感受到步入成人世界的壓力,儘管很多時候是無形的,潛在的。相比傳統媒介文化扮演的「教導者」角色,其訓誡式的口吻、教化式的內容,與大學生在心理層面上出現了斷層;這時,網生內容的傳播,也是一種移情和代償。
面對脫口秀在人才問題上面臨的瓶頸,李誕和其團隊也想在大學裡開拓一個後備人員的儲備場所。通過舉辦「噗哧」冬令營,從全國各地招大學生來做脫口秀演講,最後選拔;並支持在大學裡開設一些俱樂部,進行小規模的公益線下演出和開放麥。對脫口秀接受程度更高的年輕人,真的投身創作,思路也會更為開闊。
帶著傷感色彩的作家
很多人此前並不了解,做脫口秀的李誕,和《one·一個》裡的作家李誕,是同一個人。
他的文字裡帶著傷感色彩。李誕評自己喝酒,稱「酒就不是品著喝的,得把自己麻醉了」;作家東東槍評價李誕書裡的人物也像喝醉了一樣,故事不真實,但寫得掏心掏肺,有傷心捧出自己之態。相對於節目舞臺上的灑脫風趣,他在置頂微博上寫著「人間不值得」,輕描淡寫地回應別人對自己才華的描述。
近兩年,李誕更覺得寫小說是自己的「正業」。他認為,小說家一生能達到的創作上限,是在25歲到30歲之間就能體現出來的,那個氣決定了之後的高度。今年28歲的他,寫作時認真而放鬆。
而美式脫口秀在國內的落地發揚,似乎是巴赫金狂歡理論通過網絡這一大眾媒介實現新的變式,笑文化暫時消釋了壓抑在年輕人心頭的階層年齡等級的大山。但作為締造笑果的人,李誕回到自己的文字中,則更多是一種傷感的底色,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