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主食,就不能不說到衣索比亞的英吉拉。看過萬水千山走遍的吃貨,大概會記得三毛描寫墨西哥名吃塔可,說它是可愛的小抹布。可是,英吉拉的抹布即視感可比塔可高上幾個次元。從外觀上看,英吉拉總是灰撲撲的,帶類似蜂窩狀的孔洞。通常英吉拉烙熟時是圓圓大大的一張,埃塞人習慣將它捲起來,再切成段,碼成一盤或一小籃子端上桌。至於味道,它聞起來有點酸酸的,又有點麵食餿掉之後的感覺。吃的時候,它須得蘸肉湯或菜汁,簡直全方位地像一塊兒身經百戰的髒抹布。
英吉拉並不好吃,一定要比較的話,味道有點類似老北京推崇的豆汁,口感則軟塌塌的,不似麵粉般筋道。埃塞的許多餐館大概早發現了外國遊客對它很難有愛,所以在我們點菜時,服務生總會體貼地問一句:要麵包還是英吉拉?若答案是英吉拉,他們臉上往往會綻放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似是驕傲,又有點兒你小子果然識貨的意思。
在埃塞,一路都是吃英吉拉的,倒不是口味特異,也並非討好埃塞人民,主要像這樣前所未聞的土特產,不管好吃不好吃,總要努力體驗,不然回了國也就再吃不到了。何況,麵包並非新鮮烘烤,而是尋常超市可見的貨色,經常還是偏甜味道的,跟燉肉燴菜不搭。去奧姆河谷看土著部落時,我們曾經找了位嚮導。某一日,他突然指著一片貌似雜草的植物說:看,這就是英吉拉。在我的臆想裡,英吉拉大概是類似蕎麥的樣子,誰知全非如此,它有點兒像麥子,一穗穗的,但每一穗都很細小,捻開來,裡面的顆粒更細如芥子。據導遊說,這作物有個好聽的名字,叫衣索比亞畫眉草,但產量很低,製作工序也有點小複雜,需要磨成粉,調成漿,經過幾日發酵,再像攤煎餅一樣攤出來,只不過由於它粘稠軟榻,無法翻面,只能等表面不斷發泡時,撤火晾涼,最後捲成一大卷,切開食用。
因為埃塞多火山巖土,水源受土壤影響,礦物含量高,長期飲用容易患上腎結石。然而,上天造物誠不我欺,往往有相生必有相剋。英吉拉恰好就是這病的剋星。這知識是書本裡得來的,但英吉拉的另外一個奇效我倒是親身體驗了。
一起走埃塞的還有幾個同伴,大約玩了5、6天的樣子,開始有人皮膚上起紅包,像是被蚊子叮過那樣,很快就連綿成片,而且不時作癢,相當痛苦。我們以為是遭遇跳蚤了,於是集體塗驅蚊水,瘋狂洗衣服,甚至搬去貴价旅館住,但毫不見效,而且中招者越來越多。後來發現,僅有兩個沒中招的人都是堅持服食英吉拉,拒絕與麵包為伍的。容我猜測一下哈,埃塞氣候乾燥,飲食多牛羊肉,水果則主要是芒果,加上我們每天都少不了來上幾杯咖啡,難免因上火導致抵抗力下降,細菌入侵皮膚造成感染的可能性極大。英吉拉大概是寒性的,正好可以消火去內熱。以上內容純屬假設,並無科學根據。反正,離開埃塞之後不到一周,中招的人也都恢復正常了。
以文明程度論,我在埃塞最喜歡的城市是古城貢德爾。街道較之其他地方,明顯要清潔一些,商鋪飯館也多少有點文藝氣息,特別是那家四姐妹餐館。餐館主人正是一家四姐妹,除了三姐專職打理生意,其他三人各有志業,比如警察局女官,又比如進出口商人,儼然是當地的白富美。她們都講得一口流利英文,看似見多識廣的樣子,其中一個還來過中國。餐館則布置得既有非洲民族風,又有英式整齊精緻的格調,食物精緻可口,關鍵是價格還不貴,至少對遊客而言。
不論餐廳美麗與否,菜餚合意與否,埃塞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輕輕易易地就能喝到一杯好咖啡,不論是連鎖咖啡館,還是滿街可見、1塊多人民幣一杯的地攤貨,基本無一例外地顯現高品質咖啡產地的風範。由此可見,埃塞人民是熱愛咖啡的。那些褐色的小顆粒在他們眼裡,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出口創匯的工具。在肯亞、坦尚尼亞屢屢喝到類似刷鍋水一般的咖啡後,不得不感嘆,埃塞人民還是很可貴的。熱愛咖啡也算是熱愛生活的一個體現吧,畢竟這種人總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