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19歲赴美挑戰職業棒球 從不懂英文睡不著到渴望升級

撰文/兩好兩壞

編輯/張子涵

從籤約2018年8月籤約小聯盟至今，王洋已經從那個19歲的懵懂少年成長為獨自闖蕩美國的職業球員，舟車勞頓的辛勞和高淘汰率的壓力沒有磨滅他的自信，王洋反而學會更加客觀的看待通向MLB舞臺的「練級路」。

在兩個小時的採訪過程中，「健談」是效力於費城費城人小聯盟的捕手王洋給記者留下的最大印象，他不時幽默風趣的調侃在美國的生活又突然轉到嚴肅認真的口吻解讀自己的優勢和待提高的部分。

或許在王洋本人看來，可能這只是自己的性格或者說愛好，不值得特別拿出來稱道。但在侃侃而談的背後，展示出的是這位中國年輕球員的智慧、努力、成熟與自信。不同於亞洲球員到美國後普遍的緘默寡言，王洋是他所在隊伍裡的開心果。

從不懂英文到聊天能手

2018年九月王洋成為又一名從MLB中國棒球發展中心畢業的球員，他與費城人籤約，從職棒金字塔的底端新人聯盟開始了練級之路。由於籤約時間關係王洋沒有趕上當年的賽季，不過與北半球反季的澳大利亞聯賽剛剛開打，王洋和很多大聯盟球員一樣在此進行冬練。2019年正式開啟了自己的小聯盟生涯。

留洋的第一個挑戰是語言關。此前作為球員由於時間有限，王洋一直沒有好好鑽研英語，從棒球發展中心只學到了一點皮毛。不過和很多英語不佳的人相比，認真起來的王洋學起來非常得快，原因就在於他特別愛說話，這恰恰是學習語言效率最高的方法。

孤身在外，球隊的生活環境相對封閉，迫使王洋要用英語和身邊的人交流，再加上他性格大大咧咧，即便語言有障礙也擋不住他和別人交流的熱情。一回生、二回熟，碰到卡殼的地方晚上回家用手機查查怎麼說，改天一實戰，學習效率簡直是飛起，他現在的英語水平在隊內的國際球員裡屬於拔尖的。

人生地不熟，三個月睡不著覺

然而，即便是樂觀開朗的王洋，在美國的起步依然非常艱難，最難面對的是心理上的障礙。從春訓到賽季加起來為期半年，前三四個月王洋都不太能睡好覺。即便比賽訓練已經非常疲憊，王洋還是會失眠，這對他帶來了非常大的折磨。

巨大的心理壓力來源與球場上，不論是打擊還是守備，王洋都做得很不好。球員在打擊時最受挫折的就是被三振出局，這幾乎成了王洋在春訓時的常態。不論是直球還是變化球，美國職業棒球的水準都是王洋在中國沒有見過的。美國和拉美的投手動輒能投出150公裡以上的直球，變化球的軌跡也十分犀利，這讓王洋無所適從。

在接捕方面，隊友的投球更讓王洋極度不適應。捕手是所有野手中守備任務最重，技術最複雜，比賽消耗最大的位置。國內時王洋自認他的守備技術是相當不錯的，可是在美國不知道為什麼，擋球老是擋不好，手臂各種挨砸，青一塊紫一塊，疼得半死還不敢告訴教練。

來美國後搭配的投手球速更快，給王洋反應的時間更少。尤其是拉美球員，他們的球風非常剛猛，但控球往往不純熟，再加上語言不通，暗號不熟，文化差異大，王洋和他們老是誤會。想著要接直球呢，一個大變化球突然就砸地上了，讓王洋防不勝防。

另一個讓王洋很受傷的問題是球速過快導致倉促之下接球位置不對，第一個月戳了五六次大拇指。別看捕手手套厚厚實實，但在150公裡的球速前如果不能準確用手套上像腳蹼一樣的部位把球兜住，那種痛感對常人來說是難以忍受的。好一點的情況是球砸進手心，麻一麻也就完事了，壞一點的情況就是頂到大拇指，半天手都無法動彈。

王洋形容那段日子：「投手不想投，我也不想接。」這真的是一名20歲中國小將所能遇到的最糟開局了。

從心態開始融入職業棒球

在美國見識到職業棒球厲害之處的同時，王洋也迅速吸收著經驗。不僅僅是他，初入職棒難以適應才是球員們的常態，不論美國球員、拉美球員還是其他國際球員莫不如是。教練們用自己的經歷來開導王洋，即便是他們，當年面臨的情況和王洋並無二致。

美國職棒教練的做法是引導式的，他們很少主動給球員壓力。有一位教練挺關照王洋，訓練時王洋經常會去他負責的打擊籠。即便王洋打擊遲遲不見起色，這位教練也沒有讓他貿然改動作，他帶給王洋關鍵的指導在於打擊的思想，怎麼樣做好準備，打擊的理念是什麼。

不過，教練雖然不主動建議球員改動作，但不代表教練不讓球員改，他們會給出一些建議，採納不採納全在球員自己。王洋總結了自己實戰中的教訓和教練交給他的理念，調整了自己原本幅度較大的打擊動作，讓出棒能夠更迅速，再加上注意力水準的提高和對職棒水準球路越來越熟悉，以及最重要的心態，王洋的打擊漸漸找到了感覺。

伴隨心態的改善，王洋防守也有了長足進步。球隊裡有非常先進的發球機，球速快，球路多，更獨特的是自帶隨機模式，連發球員事先也不知道會出什麼類型的球。除了用於打擊練習外，這臺發球機也是球員練手的好夥伴，有效提高了王洋的反應、手法、注意力。比如說戳手指的問題王洋就琢磨出了竅門，他改了手套的戴法，讓大拇指在接偏時不會直接受力，就算頂到了也不至於疼得撕心裂肺。

捕手很重要的工作是與投手溝通，就像王洋作為菜鳥捕手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一樣，新人聯盟的投手們也有著各式各樣的問題，捕手能不能成為他們的後盾非常重要。王洋甚至還學了一些簡單的西班牙語，方便與拉美投手們交流。對於控球不好的投手，王洋會引導他們放心大膽地往紅中塞，往往收到奇效。

看著王洋接球技術和把控比賽水準的提高，投手們逐步對他產生了信任，比賽中愈發敢於投球，王洋也可以在投手不順時幫助他們調整節奏。此時王洋和投手們之間的關係從「投手不想投，我也不想接」變成了「投手願意投，我也願意接」，到賽季後期，王洋已經是隊內技術最好的捕手。

不打球的時候是宅男

王洋所在的新人聯盟位於佛羅裡達，每天五點多就要起床，到球隊吃早飯，晨練，午飯後打一場比賽，一天忙完大概在下午四點結束。按王洋自己的話來說，生活非常無聊。即便如此王洋很安分於單調的節奏，賽後到就寢前這短短幾小時也不會做太多事情，手機都不怎麼玩。

一個原因是生活條件不太方便。美國是車輪上發展起來的國家，王洋沒有自己的車，平時住在酒店，即便去最近的超市也得走上十幾分鐘，到哪裡都不方便。另一個原因是打球實在太累，王洋太需要休息了，絕大多數日子都得清早起床，唯有趁著沒有比賽的那天可以一覺睡到中午。

王洋有了屬於自己的球星卡

這種平淡的生活與王洋外向的性格其實有一點衝突，交談是他的一大愛好，如果有可能的話，王洋都會儘可能與身邊的人聊天，然而在球隊裡這種機會並不多。每周王洋會和家裡人通話兩三次，美國東部夏令時正好與國內間隔半天，一般在晚上六七點時王洋能和父母或者女友視頻聊聊天。這種時候王洋很少談及與球隊有關的事情，他會問問國內的情況，或者隨便說點什麼，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种放松。

只是王洋必須及早就寢，再加上時差關係，王洋與家人不能聊得太長。其實每天下午四五點鐘、剛剛打完比賽的時候他最有說話欲望，卻也是最找不到人的時候。

偶爾王洋會找棒球發展中心的隊友、在亞利桑那新人聯盟打球的寇永康說話，這種時候他們會比較多談到棒球。碰到兩個人比賽都發揮不佳時，正好可以「互黑」一番，玩笑間將比賽中的不愉快盡數釋懷。

給自己打80分，新賽季渴望升級

被問到賽季那麼長，有沒有跟著外國隊友出去兜風時，王洋笑了。他的幾個室友是澳洲球員，前年冬天就認識了，彼此關係非常好。偶爾他們會邀請王洋同去夜店放鬆，不過王洋每次都拒絕了。他解釋出去玩難免不碰到些意外、糾紛，寧可乖一點，從中可見只有21歲的他成熟穩重的一面。

但這不代表王洋不接受西方人對待棒球、對待生活的放鬆心態，恰恰相反，外國隊友不管成績好壞，離開球場就會把棒球放到一邊是他感受最深的地方。王洋坦言一開始學不會這種態度，不過他漸漸發現這種做法自有道理，懂得吸取教訓，總結比賽經驗很重要，儘量讓自己休息好，準備好第二天的比賽也很重要。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無謂煩擾太多又有什麼用呢？

休賽期王洋回到棒球發展中心，給後輩們教球的同時也進行自己的休賽期功課，教練要求他提升自己的力量。和去美國前相比，大家最詫異的在於他話特別多，王洋自己也不確定為什麼，可能是在美國說話不夠、憋太久了吧！某種程度上反映了職業球員控制自己心態的重要性，這是王洋第一個賽季最大的障礙，能夠成功將其克服也是他最滿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