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故事年代不詳,只知那時兵荒馬亂,國不成國,家不成家,民間作坊匠鋪興起,以致兵器泛濫,唾手可得。
卻說那東蠻縣,有一鐵匠,名叫歐陽子,花甲之年,依舊在掄錘砸鐵,以此謀生。單說他那手鐵匠手藝,世代相傳,驚為神技,方圓十裡,匠鋪之多,就數他技藝最為精湛。而且為人忠厚老實,打造兵器,從不偷工減料。
某日,匠鋪「乒乒砰砰」,歐陽子正在鍛造利劍,未及,鋪中走進一不速之客,來人尖嘴猴腮,身形粗壯,目射寒光,背著一把弓,姿態大搖大擺,好是囂張。
「老頭何在?」,聽到聲響,歐陽子忙放下手頭上的功夫,掀開鋪簾一看,頓時臉色一變。原來是惡霸周通!
此人仗著會點功夫,整日不學無術,遊手好閒,一言不合, 便擼袖子打人,不時還在窮人地方四處咬人,搞的怨聲載道,人人側目。時值兵荒馬亂之際,有傳言,此人身上背著幾條人命,卻仍然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周通一踏進鋪子,便張口說要二十個箭矢,歐陽子心頭一沉,不禁思慮起來。
怎麼辦是好,這周通向來蠻橫不講道理,前幾日打造箭矢,錢還未給,今日又上門,擺明了想抵賴。
這樁虧本生意明顯接不過,歐陽子推脫今日太忙,恐來不及鍛造,方圓十裡匠鋪眾多,請他另覓他處。
周通看出歐陽子的顧慮,自己也是人精一個,附近鐵匠鋪子只有歐陽子的手藝最好,而且歐陽子是個老頭,要欺負人肯定挑軟柿子捏啊。
「怎麼?我沒錢麼?放心,你給我造好了,新帳舊帳,大爺我一併給你,半分錢也不拖欠。」周通說完,臉上的肉跳了一下,以示威脅。老實的歐陽子哪有力氣和這惡霸對著幹,只得滿臉堆笑,答應下來。
翌日一早,周通在那茶樓吃了兩塊發糕,一碗稀飯,便慢悠悠地進了鐵匠鋪,索要箭矢。不料,摸了摸箭矢,撇嘴微翹,竟說箭頭太差,責怪歐陽子作假,歐陽子自然知道這周通是要耍賴找茬,便連呼冤枉。
周通臉一橫,「你這意思,是我周通在這裡瘋狗亂叫,欺負你老頭不成?!既然如此,且隨我去山中一試,若箭矢能入山中之樹,我給你三番的錢兩,若不能,你則賠我三番!」
「那就去試試。」咽不下這口氣的歐陽子關了店鋪,和周通去了山中。到了山中後,歐陽子突覺背後發涼,回頭看周通,並無異樣,只道是山中天涼。
哪知,歐陽子剛回身轉頭回去,身後的周通露出陰譎的嘴臉,竟從後面摸出一支箭,對準歐陽子,目放兇光,正要下手時,突然,天空一聲鷹唳,二人同時抬頭。空中飛著一隻鷹,周通見獵心喜,竟放棄殺人,一箭射向空中的鷹。
這周通的箭法很是精準,只聽見「嗖」的一聲,再看鷹,一頭從空中栽落。周通一見,心中豪氣沖天,洋洋自得,提步往鷹墜處而去,歐陽子也拾步跟上。
沒多久,二人見地上撲騰著一隻大鷹頑固掙扎,翅膀上穿著一枝箭。這鷹掉落時剮蹭到樹枝,倒無性命之憂。周通見狀,彎弓搭箭,欲再補一箭。歐陽子看著受傷的鷹,忽然覺得,自己做的這行當,似成了惡人的幫兇。
歐陽子連忙上前攔住周通,苦苦懇求,希望他能放過這隻受傷的大鷹。周通略微一想,一行黑黃的牙齒露出怪笑,拍拍歐陽子的肩膀,「好說,好說,鷹是我射下來的,若要救它,你我間的錢數,一筆勾銷如何。」
「...好,可以。」歐陽子想著救這隻鷹要緊,毫不猶豫答應下來。周通哈哈一笑,獨自下了山。
再說歐陽子,看著受傷的鷹,一時間,倒不知該怎麼辦。這鷹一看就是猛禽,自己怎敢近身。此時,一聲微弱的鷹唳響起,歐陽子看向鷹,見鷹竟對著自己仰了仰頭,似無惡意。
歐陽子小步上前,試探著撫摸鷹背,奇的是,鷹也不去啄歐陽子。見狀,歐陽子放下心來,輕輕抱起大鷹,下山回家。到家後,先是給鷹包紮了傷口,又拿出了些碎米擺在它面前,便出門買了點傷藥和肉。
當夜,歐陽子把箭矢從鷹的翅膀上折斷,餘後再小心的弄了下來,撒了傷藥,又餵了肉,這才安心入睡。
一段時日後,鷹的傷口已經癒合。歐陽子抱著鷹上了山,往天空一擲,鷹下意識張開翅膀,一飛沖天,不一會,竟消失不見。歐陽子見狀,微微一笑,心裡還念道:「畜生就是畜生,終究不是人,也不知道和我這老頭道個別...」
自從救了鷹後,歐陽子良心發現,自知兵器乃是害人的工具,無論別人拿來做什麼,自己都是跑不了的幫兇,便決心不再打造兵器。
彈指間,一年過去,這日,改了行當的歐陽子正在打造農具。這惡霸周通,竟又來到鋪中,且開口又要二十個箭矢。歐陽子直言不再打造兵器,以換行做那農具,幫助老百姓。周通一聽,本是不信,卻環視鋪中,見鋪中確實尋不到兵器。
那此躺豈不白來,周通眼珠一轉,生出壞主意,死皮賴臉的說道,「歐陽子老頭,還記得一年前那鷹不?那可是個值錢的貨,回去後我一想,就那麼給你,我虧大了。這一年,我心裡很是不舒坦,你得再補點銀兩給我,不然這口氣我下不了。」
歐陽子一聽,心中升起怒氣,不禁火冒三丈七竅生煙,真是欺人太甚,奈何一老頭,怎敢和惡霸扯皮。
「這樣吧,你明日再給我,嗯...六十個箭矢吧...此事就算過去了,我也不再追究,如何?」周通揶揄的說道。
「......也罷...說話算數,最後一次...」無奈的歐陽子,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哪知,第二日周通取了箭矢,又說箭矢不行,還得去山中試箭。歐陽子一聽,無奈之下又只得再和周通上了山。
到山中後,慢慢的,周通故意放慢步腳,又落到歐陽子身後。走著走著,歐陽子發現,身後沒有了腳步聲,回頭一看,大驚,周通竟拉滿弓,對準自己!歐陽子頓時嚇得臉色煞白,「你...你...你要幹什麼。」
周通哼的一笑,「老頭,三番五次打發我,當我好惹是吧,呵,既然你不造兵器了,留你也無用,老子送你一程!」心狠手辣的周通,一箭就要擊斃歐陽子。
忽地,一聲鷹唳聲傳來,周通下意識抬頭一看,忽見天上一物砸來,想要躲避,卻奈何那物什速度之快,已是不及,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拉滿弦的弓箭,隨著周通倒地,一下竄出,沒了瞄準,自然射偏,從歐陽子耳邊飛過,嚇得歐陽子一身冷汗。
再看周通,頭上不斷湧出鮮血,離死不遠矣,嘴裡想說話,卻說不出來。身旁,一塊尖利的骨頭安靜的躺著。
至於周通為什麼會被砸死,要說這猛禽平日捕食獵物,會把獵物骨頭從高空墜落,砸碎後,再食那骨髓。
那日,周通一箭射鷹,這日,大鷹一骨頭砸死周通;那日,歐陽子救鷹一命,這日,大鷹救歐陽子一命。但說這人心生一念,天地盡皆知,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這周通真是作惡到頭了,連畜生都饒不過他。
【故事完】民間傳奇,圖文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