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怒》科利爾上士的現實原型,「戰爭老爹」拉斐特·普爾

　　2014年，戰爭題材電影《狂怒》（Fury）上映。在電影中，影星布拉德·皮特塑造了美軍王牌坦克兵的形象——唐·科利爾上士。

　　《狂怒》的片尾，科利爾上士在陣亡之前，曾站在「謝爾曼」炮塔外，使用M2HB式12.7毫米重機槍橫掃迫近的德軍步兵。歷史上美軍第3步兵師第15步兵團第1步兵營B連的奧迪耶·墨菲中尉真這麼幹過。1945年1月26日，在法國的奧爾特茲維，他跳上一輛M10「狼獾」式坦克殲擊車的殘骸，使用12.7毫米重機槍進行阻擊，並召喚後方野戰炮兵的火力覆蓋德軍坦克和步兵。在戰鬥中，他獨自擊斃、擊傷德軍50多人，並憑此獲得了榮譽勳章。

　　然而，墨菲中尉是步兵，並不是坦克兵。那麼，《狂怒》中的科利爾上士有沒有坦克兵的原型呢？答案是肯定的。在電影中，人們稱呼科利爾上士時，都喊他的綽號——「戰爭老爹」（War Daddy）。二戰時期，美國陸軍有個王牌坦克兵也擁有同樣的綽號。只不過，他並非像電影中的科利爾上士那樣服役於美軍第2裝甲師第66裝甲團，而是服役於第3裝甲師第32裝甲團。他就是科利爾上士的第一原型——拉斐特·普爾（LafayettePool）上士。

　　拉斐特·普爾上士，二戰美國陸軍中的王牌坦克兵，照片攝於1949年。

　　從拳擊手到坦克兵

　　1919年7月23日，拉斐特·普爾出生於美國德克薩斯州奧德姆（Odem）的一座農場。1941年6月13日，普爾從學校退學，參加美國陸軍。在德克薩斯州的聖安東尼奧接受了軍事基礎訓練後，他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博勒加德兵營加入第3裝甲師。1942年1月，第3裝甲師重組，普爾編入第32裝甲團第3坦克營。

　　普爾身高1.9米，體型偏瘦，在大學時是個優秀的拳擊手。因此，他也加入了第3裝甲師的「金拳套」拳擊隊。在當地，普爾贏得了自己所在重量級的冠軍。1942年春，第3裝甲師剛剛換裝了新型裝備——M4「謝爾曼」式中型坦克，普爾想立即帶領他的車組投入到訓練中去。

　　或許，是獅子座賦予了普爾這種爭強好勝的性格。在軍隊的戰鬥和生活中，他像桀驁不馴的貓科動物那樣特立獨行——他只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當他不認同某項命令時，他根本就不去執行，完全把命令拋到腦後。大家都知道，「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從這個角度來說，普爾似乎是個「不合格」的軍人。然而，這絲毫沒有影響他成為二戰中美軍最優秀的坦克兵。同時，他也確實像獅子那樣富有自信。他將自己和自己的車組稱為「超人」「亞瑟王和圓桌騎士的後裔」「中世紀騎士的繼承者」。他認為，結束這場戰爭的最快方式，就是將德軍撕成碎片。他毫不掩飾地宣稱，他就是能做到這件事的人，他的車組就是能做到這件事的車組，他的坦克就是能做到這件事的坦克。

　　在艱苦的訓練中，普爾和他的戰友們形成了兄弟般的友誼。普爾稱他的車組為「我的小崽兒們」（My Pups），他的車組親切地稱他為「戰爭老爹」。

　　橫掃千軍

　　1944年6月，美軍第3裝甲師在法國諾曼第登陸。

　　電影中科利爾上士的座車名為「狂怒」，頗有陽剛之氣。實際上，普爾給座車起的綽號要普通而閒適得多——「好心情」（In the Mood）。在歐洲戰場時，他有過3輛座車，用的都是這個名字。首輛座車是75毫米炮型M4A1，是為「好心情1號」。

　　然而，普爾的開局並沒讓他心情大好。

　　1944年6月29日，在聖洛東北部的維利耶—佛薩爾德，美軍第3裝甲師第32裝甲團第3坦克營首次參戰。在法國的萊福日村灘頭，「好心情1號」遭到德軍步兵的伏擊，被「鐵拳」式反坦克火箭筒擊毀。幸運的是，整個車組沒有任何傷亡。

　　隨後，普爾得到了新的座車——76.2毫米炮型M4A1「謝爾曼」，是為「好心情2號」。

　　1944年8月7日，在法萊斯圍殲戰中，作為美軍第3裝甲師A戰鬥群Y特遣隊的矛頭，「好心情2號」一直衝鋒在前。

　　在庫普特蘭的夜戰中，當美軍第3裝甲師就要與英軍完成對德軍的合圍時，第32裝甲團的沃爾特·理查森中校從無線電中聽到普爾說：「真是不忍心殺死他們。」緊接著，無線電中傳出了7.62毫米航向機槍「噠噠噠」的開火聲，伴隨著普爾那慢慢悠悠的德克薩斯州口音： 「看那些逃命的兔崽子們——再靠近一些！」

　　在混亂的夜戰中，「好心情2號」周圍幾乎遍布潰退的德軍，但普爾的車組一直堅守到了早晨增援兵力抵達的時刻。

　　普爾經常打頭陣，他喜歡自己的座車作為領頭坦克，引領整個裝甲縱隊前進或進攻。領頭坦克自然是最危險的，會最先壓上德軍埋設的反坦克地雷，最先遭到德軍伏兵的打擊，最先與令人生畏的德軍坦克狹路相逢。對此，理查茲下士回憶：「普爾討厭德國佬，他覺得自己能將敵人統統消滅。每當各坦克車組準備用抽籤的方式選出明天由誰擔任領頭坦克時，普爾總會說『這次我來領頭』，然後咧著嘴衝大家笑——而我們則都在詛咒他。」

　　普爾的上司理查森上校這樣評價普爾：「普爾是坦克兵中的坦克兵，他在第32裝甲團中的地位無可替代。」

　　1944年8月17日，在法國的弗羅曼特爾，美軍第3裝甲師Y特遣隊負責封閉法萊斯包圍圈，「好心情2號」一如既往地領頭進攻。在這座小鎮，普爾的「好心情2號」被擊毀了，「普爾因此更加瘋狂地屠戮德軍」。

　　隨後，普爾的座車換成了「好心情3號」，依然是76.2毫米炮型M4A1「謝爾曼」。

　　當然，普爾在進攻時也確實極為「瘋狂」。他最喜歡的戰術就是兇猛地衝到德軍坦克近前，進行一擊必殺式的攻擊。在法國科洛布裡埃的夜戰中，「好心情3號」差點與德軍一輛「黑豹」相撞。德軍坦克兵顯然已經被普爾的氣勢嚇得慌了手腳，接連開了兩炮都沒有擊中。普爾的炮手奧勒將黑洞洞的炮口對準「黑豹」的炮塔，一炮將其擊穿，彈藥的殉爆甚至炸飛了「黑豹」的炮塔。在隨即爆發於暗夜的混戰中，普爾又擊毀了德軍1輛「黑豹」和2輛裝甲偵察車。

　　在比利時的迪松，普爾在擔任I連第3坦克排的代理排長時，贏得了眾人的尊敬。當時，他指揮「好心情3號」橫掃位於美軍裝甲縱隊左翼的德軍陣地。在連續擊毀了德軍6輛半履帶式裝甲運兵車之後，他發現美軍前鋒正遭到「黑豹」坦克的炮擊。他命令駕駛員迅速回防，剛開到縱隊前方，就發現了那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黑豹」。普爾估算了距離並告訴了炮手奧勒，博格斯將一發穿甲彈推入炮膛。在1500碼（1371.6米）的距離上，「好心情3號」一炮就幹掉了「黑豹」。

　　有人對此產生懷疑——「謝爾曼」的76.2毫米坦克炮能在如此遠的距離上擊穿「黑豹」的裝甲嗎？這並非完全不可能。1944年8月，為了對抗德軍的重型裝甲目標，美軍緊急空運2000發T4式高速穿甲彈到法國。它們後來被定型為M93式高速穿甲彈。T4裝有鎢碳合金彈芯，雖然不能擊穿「黑豹」的車體正面裝甲，卻能在800—1000碼（731.52—914.4米）的距離上擊穿其炮塔防盾。而且，「好心情3號」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瞄準「黑豹」的側面裝甲也未可知。如果是這樣，那麼使用常規的M62式被帽穿甲彈就足夠了。

　　在法國的薩維爾納（Saverne）地區被美軍擊毀的德軍「黑豹」G。美軍坦克發射的8發76.2毫米M62型被帽穿甲彈中，只有1發擊穿了其車體正面下部的裝甲，其餘全部彈飛。美軍用粉筆對每個彈著點都進行了標記。普爾擊毀的12輛德軍坦克基本都是強大的「黑豹」，實屬不易。

　　1944年9月19日，在德國亞琛南部的蒙斯特布施，美軍第3裝甲師正在攻打德軍的齊格菲防線。在這裡，普爾的好運走到了盡頭。只不過，「好心情3號」並未像電影中的「狂怒」那樣被德軍步兵「圍毆」而死。

　　根據美軍的輪換制度和國家宣傳的需要，普爾和他的車組在第2天就應該回到美國本土去宣傳戰爭公債了。理查森上校告訴他：「普爾，今天你就不要當前鋒了。你和你的傢伙們都是英雄，我得把你安然無恙地交給你老媽。你去側翼掩護吧。」

　　後來，普爾開玩笑地說：「看來他忘了告訴我，那裡還藏著德軍88毫米炮。」

　　美軍側翼有座車庫。普爾回憶，他看到車庫的門慢慢地打開，德軍「重型反坦克炮」修長的炮管映入眼帘。他立即下令開火，但是坦克炮卻沒有射出任何炮彈。

　　博格斯去檢查聽力了，當時的裝填手是臨時換來的人。命運就是這樣巧合，這個替換而來的裝填手將炮彈推入炮膛，坦克炮卻意外地卡住了！如果換成博格斯，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普爾大喊：「『寶貝兒』，倒車！」然而，已經完全來不及了。德軍反坦克炮一聲巨響，穿甲彈擊中了「好心情3號」的炮塔。普爾回憶，那聲音就像教堂的鐘聲一樣震耳欲聾。

　　劇烈的爆炸將普爾直接從坦克上炸了出去，摔在了地面上。他想站起來，而右腿卻像手風琴一樣折了過去。他迅速給自己打了針嗎啡，然後坐下來，掏出一把小折刀試圖切掉已經炸爛的右腿。

　　對普爾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儘管他還沒有「過足癮」。後來，美國《星條旗》報的記者採訪他時，他仍然在抱怨自己「過快」地離開了這場戰爭：「我才剛剛開始而已！這不公平！」

　　1944年6月29日—9月19日的83天時間裡，普爾上士的車組參加了21次大規模戰鬥，摧毀了德軍258輛各型車輛，擊斃1000多人，抓獲250多名俘虜。在這258輛各型車輛中，有三分之一，也就是80多輛為裝甲戰鬥車輛，其他為各型吉普車和卡車；在80多輛裝甲戰鬥車輛中，有12輛是坦克，基本都是「黑豹」，其他為自行火炮和裝甲車。

　　普爾的這些戰績得到了美軍第3裝甲師和美國德克薩斯州政府的承認和記錄。普爾獲得了1枚傑出服役十字勳章、1枚銀星勳章、1枚功績勳章、1枚紫心勳章、1枚美國聖喬治勳章、1枚法國英勇十字勳章與1枚比利時飾帶勳章。

　　本文節選自《戰爭事典之熱兵器時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