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難題：非洲到底有多少獅子？

在烏幹達伊莉莎白女王國家公園裡，一隻母獅子正在樹丫上休息。隨著獅子的數量在迅速減少，研究人員表示，獲得獅子的準確數量對指導保護工作意義重大。
攝影：ALEXANDER BRACZKOWSKI

撰文：DOUGLAS MAIN
　　獅子的數量在急劇下降，這一點顯而易見。過去120年裡，在非洲歷史分布範圍內超過90%的地方，獅子消失了。僅過去25年時間裡，它們的數量就減少了約一半。
　　那麼，現在非洲還剩下多少獅子呢？令人驚訝的是，答案很模糊。引用次數最多的說法是2萬隻，但很多獅子研究人員對這個數字表示懷疑。
　　牛津大學的獅子研究人員Nic Elliot說，這裡面「猜測的成分遠遠超過科學，我們並不知道非洲有多少獅子」。

研究人員和護林員在伊莉莎白女王國家公園，為一隻公獅子戴上新的衛星項圈。項圈可以告訴我們獅子的行蹤，幫助它們避免與牧場主的衝突；這些信息也有助於進一步監測種群數量。
攝影：ALEXANDER BRACZKOWSKI

一隻小獅子坐在伊莉莎白女王國家公園的大戟樹上。從2017年開始，研究人員利用名為「空間顯式捕獲-重捕」（SECR）的新方法統計獅子數量，估算出這裡有71隻獅子，低於之前的估計。
攝影：ALEXANDER BRACZKOWSKI

一隻母獅子正盯著潛在的獵物，伺機而動。有了SECR提供的細節，現在研究人員知道，公園裡的獅子無論性別，都必須到更遠的地方覓食，因為它們的獵物在減少。
攝影：ALEXANDER BRACZKOWSKI

　　統計獅子的數量很困難，因為它們的種群密度低，大多在夜間活動，完美地融入了周邊環境中，而且有時它們會避開人類，尤其是偷獵猖獗的地方。
　　但精確統計獅子的數量非常重要。有效的保護工作有賴於隨著時間推移，對種群數量做出準確的估計，因為這些數字可以讓我們了解物種數量減少的程度、緊迫性和地理位置，以及可能的原因。
　　你必須知道存在問題，存在哪些問題，才能解決問題，澳大利亞昆士蘭格裡菲斯大學恢復保護實驗室的研究員、國家地理探險家Alexander Braczkowski說。
　　在發表於《生態學與進化學前沿》的論文中，Elliot、Braczkowski等科學家指出，一種相對較新的技術可以更好地發現警告信號，並更準確地估計獅子的數量。這種技術被稱為「空間顯式捕獲-重捕」（SECR），已經常規用於統計其他大型貓科動物的數量。Braczkowski說，這種技術通過野外觀察，詳細地描摹種群的估計規模、密度和移動模式。它還可以追蹤獅子種群的蹤跡，在細節方面，以前的方法難以望其項背。
　　但這種方法在獅子研究人員中卻沒有迅速普及開來。不看好這個方法的研究人員表示，它更費時，而且只統計了被拍到的分散的獅子種群。
　　然而，Baczkowski、Elliot和他們的同事在論文中指出，不使用SECR堪稱「錯失良機」。更多的傳統方法「往往會造成獅子種群動態的假象，誤導保護投資」。
聲跡與足跡
　　20世紀七八十年代，研究人員經常用誘餌引誘獅子，然後投擲飛鏢把它們射倒，再用烙鐵在它們身上做標記，表明它們已經被統計過，便於日後追蹤。
　　「在相對有限的區域內，這項技術仍然是最有效的調查方法之一，但在這個時代，可能會遭到反對，」Paul Funston說。他是全球野生貓科動物保護組織潘瑟拉（Panthera）的獅子研究負責人。
　　今天，更為常見的方法是徵集調查和跟蹤計數。第一種方法需要開車駛入叢林，通過擴音器播放獵物的求救呼號，比如非洲水牛，然後記錄有多少獅子出現。第二種方法則是沿著一組截面，統計獅子留下的痕跡。
　　牛津野生動物保護研究中心的獅子專家Andrew Loveridge說，這兩種方法比較便宜，可以大面積廣泛使用，但它們得到的結果「非常不精確」。
　　Elliot說：「這兩種方法都存在嚴重的方法上的缺陷，在統計學方面也站不住腳。」它們會導致重複計數，而且建立在假設的基礎上，比如聲音傳播的距離，獅子作出回應的可能性，以及獅子在環境中如何移動。
　　但南非開普半島科技大學的生態學家Frans Radloff卻表示，在某些環境中使用這些方法無可厚非；Funston也這麼認為。Radloff說，只要操作正確，是可以對獅子數量做出合理估計的，比如在眾所周知可以找到獅子蹤跡的地方。
個體識別
　　Elliot和Braczkowski認為，SECR技術更好，因為它更精確，更不容易產生高估或低估，而且科學家可以建立流動的、不斷發展變化的種群圖景。
　　然而，Braczkowski也表示，想要更好地利用SECR技術，科學家需要找到識別動物個體的辦法。例如，每隻老虎都有獨一無二的條紋圖案，因此研究人員更容易把它們區分開來。對於獅子，研究人員可以從車上或者用相機陷阱拍攝照片，研究找出每隻獅子獨特的面部特徵。

一隻小獅子正在吃水羚，觸發了遠程相機陷阱。每隻獅子都有獨一無二的鬍鬚，通過收集獅子面部的高解析度照片，研究人員可以建立一個資料庫，識別每隻獅子，這對更好地利用SECR技術至關重要。
攝影：ALEXANDER BRACZKOWSKI

六個月大的小獅子正在樹上休息。雖然對於統計獅子數量的最佳方法，科學界還存在分歧，但他們都同意一點：獅子的數量在減少，對此我們不能盲目樂觀。
攝影：ALEXANDER BRACZKOWSKI

　　研究人員收集了一段時間裡有GPS標記的大量照片，SECR建模技術用這些信息從數學角度估算了種群密度、總體種群數量和其他參數。
　　研究人員已多次成功利用SECR技術，統計獅子的數量。例如，2017年和2018年，Braczkowski與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生物學家Musta Nsubuga等人組成團隊，估算了烏幹達伊莉莎白女王保護區裡的獅子數量。經過三個多月，他們在當地驅車近8050公裡，拍下了獅子的面部照片。
　　有了每個個體在特定時間的位置的科學記錄，科學家藉助SECR技術，確定了總種群數量：71隻。這項研究發表於今年夏天的《生態解決方案與依據》，為了解獅子的活動範圍提供了新的信息。例如，雄性現在的活動範圍是十年前的五倍，這很有可能因為它們需要到更遠的地方覓食。由於當地人越來越多地捕獲野味，獅子的獵物在減少，Braczkowski說，舊技術是不可能得到這些信息的。
　　一些研究人員表示，只要處理得當，傳統技術仍然有可以大展身手的地方，新技術並不適用於所有情況。事實上，在用相機或相機陷阱可以拍下動物個體的情況下，使用SECR技術才最為容易。
　　「這不是萬全之策。由於每個地方都具有獨特性，我們不能用同一種方法統計非洲各地情況，」Radloff說：「想要得到非洲現存獅子的數量，我們必須用上一切（科學有效的）技術。」
　　至於獅子的總種群數量問題，研究人員一致認為，與準確的數字相比，數量的升降問題更重要。沒人認為總體數量在上升。「非洲還剩多少獅子？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簡單的結論：還不夠多，」Radloff說。
（譯者：Sky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