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解密殯儀館工作人員神秘而艱辛的工作:他們推開「天堂之門」
三位接運員合力將遺體搬出太平間。
娥仔正在精心為逝者化妝。
娥仔的化妝箱。
廣州殯儀館火化間。
清明前夕本報記者深入殯儀館探訪 解密「天堂開門人」神秘而艱辛的工作
如果天堂是我們身故之後的歸宿,誰將為我們推開天堂之門?無疑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當人們走到生命的最後,接運員將遺體接回殯儀館。在護理間,逝者將接受此生最後一次「美容」,假如是意外身亡,面目全非,化妝師將為他修復容貌,保證體面地離開。哀樂低沉,親友慟哭,在禮儀師的導引下,「生與死」最後訣別。最後的最後,一副肉身將投入千度高溫的火化爐,在騰騰烈火中走向永生。
日前,記者深入殯儀館採訪,為市民揭秘「天堂開門人」看似刺激,實質艱辛的工作。
文/記者譚秋明 實習生譚卓凡
圖/記者莫偉濃
搬運遺體時
一般不說話
時間:3月26日上午 10時
地點:市一人民醫院太平間
人物:運輸部鄔師傅
事件:接運兩具病逝老人遺體
殯儀館調度室的電話鈴「嘟嘟嘟」響起,兩名老人在醫院病逝,要求派員前往接運遺體。三位值班師傅早等在停車場了,指令下來,立即出車。
殯葬車是普通商務車改裝的,車廂裡除了駕駛和副駕駛位,只保留了一排乘客座位。乘客座位後面就是放置遺體的密封空間,裡面有兩幅綠色帆布和鐵桿拼成的簡易擔架和一些淺灰色棉布和深灰色塑料布,那是包裹遺體用的,乘客座位旁邊還有一瓶洗手液。
在車上,三位接運師傅有說有笑,天南地北地聊著。「我們看到死者家屬會保持嚴肅,甚至連『你好』都不會說。」54歲的鄔師傅說:「現在窗口單位要求微笑服務,我們其實也是窗口單位,卻不能笑。」
說起入行的經過,來自廣州的鄔師傅說,自己幹這行已經二十多年,之前是給私營老闆打工的,後來經人介紹才進了殯儀館。先做遺體防腐化妝,幹了十幾年,後來跟很多同事一樣,因為長期接觸消毒藥水致皮膚病,才調到運輸部做收殮工。
說話間,車子開進了市一人民醫院。停車剎那,三位接運師傅收斂笑容,默默地戴上口罩和一次性手套。「搬運遺體的時候,我們一般不會說話。」鄔師傅解釋。
醫院的太平間設在角落的地下室,門外就是醫療廢物的收集處。在太平間,鄔師傅負責核對遺體身份,另兩位師傅則負責在擔架上先鋪好棉布和塑料布,然後,三人合力將遺體搬上擔架,再在上麵包一層棉布,紮好,把遺體從太平間抬出來。
「去醫院接運屍體是最普通的接運工作。」鄔師傅說,深入兇案現場或者到鄉郊野嶺接運遺體,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情況。他就曾經在白雲山上接運過偏僻山坳裡的遺體,「手腳並用才爬進去,還要將遺體背出來,遺體胃裡還有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吐得我滿身都是。」
她對男友說:
你不用知道那麼多!
時間:3月26日下午3時
地點:銀河園負一樓 遺體護理部
人物:防化部 娥仔
事件:為車禍女子修整遺容
頭頂一盞聚光燈,身邊一臺化妝車,捂著口罩,戴著帽子,穿著一身防護服,個子瘦小的娥仔正聚精會神地為一名車禍中不幸喪生的年輕女子修整遺容。娥仔的手邊,放著一張女子生前的藝術照,濃眉杏眼,嫣然而笑。「師傅,幫她化得漂亮一點吧!她生前很貪靚。」女子的哥哥強忍眼淚請求娥仔。娥仔「嗯」一聲回應,並沒有將眼光從遺體移開。透過黑框眼鏡,不難看到,她一直盯著女子缺損的右側臉部,思索著。
為了令修補更為逼真,娥仔一直躬著身,和遺體面對面,距離僅僅幾釐米。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兩三縷壓在防護帽邊緣的劉海,溼透了,黏在額前。
修補完成,她抬起頭,隨手撥了撥額前的劉海,「請看看效果!」她輕聲地對女子家屬說。「能不能畫點眼影和睫毛膏?好看些,她自己也喜歡。」娥仔麻利地將眼影和睫毛膏畫上。女子家屬看過,很滿意。臨走,死者的哥哥伸出手來,想和娥仔握手,發現她戴著手套,立即又縮了回去。娥仔似乎沒在意,走出遺體化妝間,一路摘下帽子、口罩和防護衣。
2007年從長沙民政學院畢業,娥仔進入市殯儀館工作。第一天上班就要「上臺」——上化妝檯為遺體化妝。「我站在門口,腳軟,反胃。」娥仔說,時間過得太快,她已記不起怎樣克服最初的恐懼,「肯定想過搵工跳槽。」她說,女孩子都愛看時尚雜誌,有時很想轉行做護膚品或化妝品推銷,「至少是和活人打交道嘛。」在遺體護理部,有40多人,僅5名女性,平均每天要為10多具遺體整理遺容,「膽子不夠大,真是做不了這份工。」
相比於老一輩的殯儀人員,娥仔感覺自己挺幸運。「我年底結婚,男朋友和家人都能接受我做這份工作。」當初,娥仔選擇進入殯儀館工作,家人勸她三思,反而是男朋友支持她的決定。「他對我的工作很好奇,不時問長問短,我就告訴他『你不用知道那麼多。』」說到這裡,娥仔自己笑了起來,「是我們的老前輩教的,不要跟家人說工作細節,以免引起不安。」
檢修火化爐燒掉半截眉毛
時間:3月27日上午11時
地點:銀河園火化部
人物:火化部 「半截眉」
事件:維修火化爐
「董工,6號火化爐好像出了點問題。」聽到工作人員在對講機的呼叫,老董立即從2樓辦公室趕到1樓程控車間。一踏入車間,一股熱氣迎面而來,夾雜著一陣嗆嗓子的氣味。老董在程控車間檢查了各個操作平臺的數據,仔細比對之後,他決定請修理工進爐察看。「有些小毛病,要入爐檢查才能發現。」
很快,人稱「半截眉」的修理工阿明(化名)趕到,「等爐溫再降點,我就進去。」他說,「半截眉」這個綽號,就是因為2008年冰災時,每日要燒化180多具遺體,16個爐位,24小時不間斷運作,達到了機器的峰值,為了加緊搶修,爐溫還偏高,他就鑽了進去搶修,「(當時)聽到輕輕的『吱啦』聲,眉上一點刺痛,沒在意,出來的時候,同事指點才發現。」
被燒掉半截眉毛,還不是最驚險的,「我們這裡還有一個『鬼拍門』。」阿明說,他的同事一次進爐檢修時,爐門突然「當」一聲墜落,他拼命拍門呼救,因而,得了這個就「鬼拍門」的綽號。
「互相起綽號,不過是苦中作樂。」阿明說,他是地道廣州人,家人尤其是家中的老人對「三支香」(殯儀館)特別避忌。他對任何人都只說自己在民政局基層單位做修理工,孩子的入學檔案沒有填工作地址和號碼,「老師來追問,我就填了我們局的地址和總機。」
「我在這裡傳遞兩個世界的情愫」
時間:3月27日上午9時
地點:銀河園告別廳
人物:禮儀部 馮丹
事件:為一名病逝老師舉行告別儀式
哼歌時,會不由自主哼唱起哀樂;睡覺時,一閉上眼睛就是撕心裂肺的哭聲;說火車站常說成火葬場,指著菸灰盅常卻說成了骨灰盒。這是殯葬禮儀師馮丹改不掉的職業病。從業11年,已是一個4歲男孩的母親,馮丹稱:「我的工作就是在這裡傳遞兩個世界的情愫。」
在莊重的告別大廳裡,只有馮丹輕微的腳步聲,她熟練地擺好一個個花圈,在安放遺體的玻璃棺旁反覆檢查,確保妝容完好,一一擺正棺旁的花束。她輕輕地轉身,走到麥克風前,拉直筆挺的西裝衣角,此刻,身後的大門徐徐打開。「遺體告別儀式即將開始,請家屬進入告別廳……」這是馮丹一天工作的開始,這一系列動作在過去四年重複了2000多次。
在去年的一份述職報告中,馮丹寫道:「殯葬無法迴避死亡,直面死亡,我們更加懂得珍惜;直面死亡,我們更加堅定信念;直面死亡,我們更有意義地活著;直面死亡,我們沒有理由不去好好工作、好好服務、好好奉獻。」
在平凡的工作崗位上,馮丹創造了不平凡。去年3月,馮丹被共青團中央、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授予「全國青年崗位能手標兵」稱號,4月,又被評為「廣州市勞動模範」。榮譽到馮丹這裡卻化為莞爾一笑,「我只是做好並尊重我的工作,榮譽屬於我所有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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