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螞蟻也終有一天會令蒼鷹恐懼

最近，一部大IP《將夜》正在上演。這部作品來勢洶洶，挾3.9億的投資，和一眾大咖，以及精良的製作，首周就創下了4.2億播放的好成績。

尤其因為男主角是陳飛宇，陳凱歌與陳紅的兒子，所以半個娛樂圈的人都為他轉發宣傳，《將夜》的宣傳微博轉發量超過一百萬。頂級流量，頂級資源。

陳飛宇《將夜》宣傳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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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規模上來，《將夜》先天就擁有最優質資源的配置：

《將夜》於2017年位列胡潤原創文學IP價值榜第四位，原著是網文大神貓膩；導演是曾獲飛天獎與金鷹獎的楊陽，主演雖然是年輕的新人陳飛宇、宋伊人，然而，配角卻是金光閃閃的胡軍、鄭少秋、黎明等影帝，還有金士傑、倪大紅等一眾老戲骨加持。

《將夜》劇照

但現在這個時代，「大IP」也已不是收視和流量的絕對保障了；連「小鮮肉」和流量明星們，都成了評論界最喜歡批評的對象；苦心孤詣的《將夜》，要突破重圍並不容易，因為觀眾審美趣味在逐漸走高。

雖說大咖不少，但在投資的3.9億裡，所有演員的片酬加起來只佔30%。製片人稱，「更多的錢用到實景拍攝、道具製作和後期製作去了。」這一點上，《將夜》沒有玄幻劇當中常見的那種令人驚恐的「五毛錢特效」，號稱穿越了一萬七千多公裡拍攝，場景從新疆吐魯番、鄯善沙漠、紅河谷、到那拉提大草原、賽裡木湖、阿勒泰禾木鄉、喀納斯湖，貴州荔波、都勻、甕安、襄陽城等，都是實拍。

之所以大費周章，就是因為《將夜》構造了一個複雜的世界觀和歷史觀，多線並行，互相串連，互相干涉：

世俗世界，分為五大國別；世外世界，分為四大宗派；世外世界的世外世界，又分為一寺一門一觀二層樓……各個國界之間互相勾連，合縱連橫，心懷鬼胎，故事就從這裡衍生出來了。

劇情以小軍卒寧缺為主線，他帶著小侍女桑桑，從邊疆來到都城。當時的世界有個傳言：永夜來臨，人間浩劫。誰也沒想到，這個身患奇症、又黑又瘦又弱小的侍女桑桑，就是永夜降世載體，一時間成為天下人追殺目標……

寧缺和桑桑

一開始，主角寧缺與桑桑，身份都異常低微：一個是梳碧湖的砍柴人，遭遇埋伏，所有軍卒皆亡，只有寧缺一個人活了下來；一個是小時候的寧缺從雪山底下、死人堆裡揀來的女嬰，還給她起名桑桑。兩人一起長大。

但是，就是這兩個出身低微、相貌普通的孩子，在浩瀚的世界當中，居然慢慢地逆天改命，成為國與國之間，人與魔與道之間爭奪的核心。

那些天生的王公貴族們，很驕傲，他們是蒼鷹，而普通人，如寧缺和桑桑，就是螞蟻。蒼鷹根本看不起螞蟻，也看不見螞蟻。正如燕國的隆慶皇子所說的：「會飛的螞蟻，終究還是會掉下來，永遠觸不到天空。」

但天諭大神官是見過世面的，他說：「但他們不懼犧牲，壘積成山，可觸蒼穹。」

隆慶說：「蒼鷹無懼螞蟻，它們連成為鷹嘴食物的資格都沒有。在蒼鷹眼中，螞蟻只是黑點。」

「千萬年間，總有些特立獨行的螞蟻，能將目光脫離腐葉爛殼，向湛藍的天空看一眼，便不一樣。」

可隆慶卻傲慢地回答：「因為看見，所以恐懼。」言下之意，他們是不成器的，早被嚇壞了。

真正內心有所恐懼的，是隆慶本人。

隆慶出身貴胄，芸芸眾生是被他踩在腳下的；所以，當他後來在終極考場上敗給了他看不起的寧缺之後，便把這視為恥辱，把寧缺當作死敵。

神官已有種不祥預感：出身再低微的人，也將有可能挑戰並重組秩序，甚至一舉成為拯救世界的核心人物；但那些自詡高貴的人，還在做他們的清秋大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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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艱苦的生活環境當中，寧缺是少爺，桑桑是小侍女，桑桑照顧著寧缺；寧缺一開玩笑，就說要把桑桑這個小侍女給賣了。他們是主僕之份。

但桑桑天生有寒症，寧缺為了避免桑桑的寒症發作，兩人經常睡在一起; 或者說，寧缺寧願不睡，也要把她的腳捂暖。這種溫情，又顯然超越了主僕之誼。但這也不是男女之情；更像一種相依為命。

在桑桑眼裡，寧缺是她的全部。她所有的心都放在了寧缺身上，一心只想與他同生共死。而寧缺，開始的時候只是舒服地享受著桑桑的照顧，沒有、也不需要認真去考慮桑桑和自己的關係。反正小侍女是一直在身邊的。

這種狀況是什麼時候發生改變的呢？是當寧缺遇到了更多的、更優秀的女人之後。他這時候的武力值已經越來越強了，他先是碰到了書痴莫山山。兩人有共同的興趣愛好，同生死共患難過，寧缺是真心喜歡莫山山的。

寧缺和莫山山

寧缺又碰到了葉紅魚，一個強勢又美麗的女人，兩人是友也是敵，互相欣賞，可謂是寧缺真正的知己；

還有公主李漁，與寧缺兩人在逃難路上的篝火旁，相互依偎而眠；李漁的嘴角一直是微笑的。她也是喜歡寧缺的。但是，她一直活在宮廷的鬥爭當中，比起男人和愛情，她更愛權勢。

而桑桑，也並不像寧缺開始以為的那樣，能永遠安靜地呆在他身邊。她是有感情的。桑桑會因為莫山山的出現而跟寧缺生氣，甚至搬去學士府，逼著寧缺在她們倆之間選一個。

寧缺最終選了桑桑。一個其貌不揚，走到哪裡都能讓人忽略她的性別，無視她的存在的小女孩。

寧缺對桑桑的感情，是相互扶持，相依為命，已成為了彼此生命裡最重要的一部分。後來的寧缺，一直都守在桑桑身邊，防止永夜降臨帶來的災難，吃了不少苦，付出了許多許多。

桑桑說：「……在紅蓮寺，我快要被隆慶殺死，靠在車邊，你在車裡頭，我們之間隔著車廂，只有半步，我以為，那樣下輩子我們生下來也只有半步，這樣方便我能找到你，你看，我從來不懷疑下輩子能不能和你見面。」

寧缺說：「因為上天註定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大概，沒看過原書的觀眾們在第一眼看到桑桑的時候，不會有人相信她是女主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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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完全沒有「女主角相」的「主僕戀」，在各種類型的古偶劇當中，都屬罕見了。

現在，距離早年瓊瑤劇裡「少爺喜歡窮姑娘，王子愛上灰姑娘」的套路已經很多年了，林林總總的各種偶像劇的新套路是：男女主角，再痴男怨女，也要是門當戶對的：

你是上古第一大神再生，我就是帝女轉世投胎；你是武林最大門派的私淑弟子，我也是邪教的第一魔女；總之，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

更不必說，顏值上都要一等一了。男主角還可以略寬容一點，女主角不羞花閉月、沉魚落雁，四野八荒第一美女，那豈不是很對不起讀者？

在我們熟悉的武俠裡，蕭峰所愛的阿朱，儘管非常有個性魅力，也極其聰穎；但是，仍然招來不少武俠迷們的腹誹，覺得天下第一英雄為什麼只愛這個算不上絕色的小侍女（雖然她的生父是大理國王爺段正淳）？配不上啊。如果不是阿朱死得早，可能大家更鬱悶了。

張無忌有小昭，韋小寶有雙兒，都是忠僕，都對主人盡心竭力。她們的前半生沒有見過其他男人，恰好男主人又還算有點本事，遂死心塌地，不作他想。雖然小昭意外地成為聖女，成為張無忌的頂頭上司，但她的人格特徵，仍然是甘於為主人犧牲的侍女一枚。

她們都得不到主人真正的愛。

寧缺和桑桑之間既忠誠又獨立的感情，更接近程靈素與胡斐之間的感情。聰明，冷靜，寡言，執著。兩人之間，並不僅僅是一種服從的、服務的關係，不僅僅是日常相濡以沫，更有智性的回應。桑桑雖是一個小侍女，但會吃醋，會離家之後，會對著鏡子流淚倔強地說，「就算我醜也要搶」……

這不是金庸筆下的雙兒或者小昭；雙兒或小昭更美，但內心卑微，姿勢放得更低。但桑桑不會。

好就好在，在長期的相依為命之後，縱使寧缺還遇到了其他美好的女性，他仍然堅定地選擇了桑桑。他說：「我們的命從來都是綁在一起的，我已經習慣了身邊有桑桑。」

我欣賞這部電視劇的原因之一，是裡面不僅只有女人無怨無悔地付出；在後面還沒有展開的劇情裡，寧缺也可以為了救回桑桑，上天入地，不惜一切。

這也是情感結構的一種新意，讓我們看看愛情能做到些什麼。

目前的數據來看，《將夜》的觀眾以男性為主；這也難怪，這本來就是男頻的IP。不過，隨著女性角色的介入，情感細節的增加，女生們的觀感也漸入佳境了。

《將夜》用戶畫像

女性是電視劇和網劇最大的受眾群體之一。如果我們不是天下第一美女或天下第一才女，其實，桑桑與寧缺的深情厚誼，更能讓女性有代入感。

《將夜》的主題，是以弱勝強，螞蟻也能爬到高處，鍥而不捨打敗敵人，俯視天下，這種宏大的命題，用在情感中也是相通的；平凡而卑微的女孩，也能在萬花叢中獲得自己的愛情。柴火妞也有春天，況且我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