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gonna swing from the chandelier」
我要像吊燈般恣意搖擺。
25歲的重量,掛在明亮的燈下似乎是輕渺。
曾經明豔身姿的耀眼力量,淹沒在猜測詆毀恥笑的險惡之中,而今終究是徹底被毀滅了。
這個女孩應有屬於自己的模樣,不由任何人決定,但願她在天堂終能足夠恣意。
這是一片充斥著欲望的海洋,那些光鮮亮麗的,吸引看客們,騷動著,在泥濘中翻滾起熱度。熾熱吹向無辜的受害者,那些因受牽連而備受煎熬的可憐人兒。
我反對任何形式的網絡暴力,也拒絕持娛樂圈不為人知的黑暗等沒有切實證據的言論
如果可以,我們便一起嘗試去觸碰那些已經消散的,和即將凋零的美。也許淨是可怕與黑暗,卻也最為真實。
這裡是滿屏的討論,似乎驗證了人們熱衷於消費死亡與美好的特性。
我只覺得「當你死了,世界都開始愛你」諷刺極了,難以感受到溫度,只剩下冰冷的轉發和哀鴻遍野。
路人呢,都在揚言「心疼」,像是要榨乾她最後僅有的價值,帶著不同的心態談論著她的離開,揚言「世界都開始愛你了」。
這是愛嗎?被討論絕對不是愛。
良心從來不是看客們的必備標準,他們想要的不過是飯後談資,能夠顯現出自身的明智高見和悲憫情懷自然是最好不過。
現在,人們試圖用認可她生前的一切行為掩飾心虛,試圖用悲憫惋惜她的遭遇襯託自己的善良,毫不吝嗇自己的悲痛,責怪從前人們的毫不留情。
為了瘋狂撇清自己的罪行以求得心理安慰而「不擇手段」,甚至忘記了自己從前評論時的可惡模樣。
可悲。
「再稀有的東西成為玩物之後都會變得廉價。」
光怪陸離的圈子充滿魔力,仿佛是黑暗海洋中的一座島嶼,看客都隱匿在黑暗之中,他們麻木地欣賞著,目不轉睛地窺探著,伺機浮動地想要衝上岸。他們好聞樂見,腦海中勾勒出無盡美好的幻想。
沉默。
在腦海中細緻的潤色,要她明豔、還要她順從,一旦她好像是脫離了理想模樣,就用無盡的謾罵恥笑代替從前的讚不絕口——他們樂於見證與自己不相關的美好墮落,眼睜睜的看著嬌豔被一步步侵蝕腐爛,然後再高談闊論「你看,她也就這樣。」
又在心裡想著「即使壞掉也還是會再出現新的,況且這算什麼傷。」
看客將會是最冷酷的評論家。
這世界也曾熱烈地歡迎現世的明豔光芒:她是甜美溫順的水蜜桃少女,他是才華橫溢的寶藏作者,他是脫凡出世的神秘畫家……可是人們看起來有多熱愛他,就有多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壞他。
完整的美是吸引的,破敗的也是。而人們擅長摧毀,用摧毀來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感,得到另一種自我安慰。
人云亦云,逐漸與險惡同流合汙,成為只會復讀的失心傀儡。
「先別死去,再試著活一活。」
即使是年輕的沉重身軀,也仍然還會想著樂觀地堅持著。我知道史鐵生18歲遭遇不幸便雙腿癱瘓了,我也知他發表了大量優秀的文學作品,我知道他痛苦著卻又堅強著。
堅定的心可以忍受病痛,但心中的焦灼如何避免,它們足夠折磨,也足以撕裂,直到自我崩潰也不會好一點。
兩年前,我們也曾聽聞過同樣因為抑鬱而自殺的悲劇。
平平淡淡這幾年過去了,除了家人的悲傷,便不會再有人提及。聽說時間會抹平一切,那看客腦中的時間恐怕是數量龐大。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訴說悲痛只讓旁觀者覺得吵鬧矯情,假裝品德高尚的看客們,不參雜任何真情實感,胡亂言語掩人耳目,開始了他們今天的表演。
抑鬱症的小朋友都應該記住,只有活著才可能被理解,被關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好像只能這麼說,因為知道它的可怕。
任由消極悲觀的情緒不斷地侵蝕,開始自我懷疑,逼迫自己承受不必要的罪責,以致萌生了放棄自我的念頭,最怕有人「夢想成真」,當真將頭顱交給惡魔,千丈之上一躍而下。
愁緒難解。
越是名聲斐然的人,越容易被流言支配。
「結束即是解脫」、「我是多餘的」這樣的言論在他們心中紮根。或許悲傷的情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尋求幫助的人被烙上了類似「放飛自我」「神經有問題」之類奇詭的標籤,使他們徹底站上孤島,孤立無援。
也許我們能做的,也只是在他們殘留的純真的夢裡,編織一艘船,渡他們駛離無人之地。
願世間多一點溫柔,同屬於抑鬱的你們與努力活著的我們。
文字 | 江沅
編輯 | 瑕疵小王
排版 | 瑕疵小王
製作 | 瑕疵小王、涵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