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陶然/上觀新聞
2018-05-29 21:09
近日有媒體報導，4名中國人在中介公司組織下前往烏克蘭，在一家細胞治療中心接受「胚胎幹細胞製劑」注射。一針的價格近60萬元，據說能讓人年輕5—10歲。這些富翁說，他們願意花400萬元，讓自己年輕30歲；不在乎有沒有效果，只要沒副作用就行。接受治療後，他們感覺手腳發熱、食慾提升，「好像提高了免疫力」。
這種「胚胎幹細胞治療」能否讓人年輕、健康？為何會讓人手腳發熱、食慾提升？國內外幹細胞治療的研究進展和臨床效果如何？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採訪了上海市東方醫院院長劉中民教授。東方醫院是我國首批幹細胞臨床研究備案機構之一，承擔了6項國家重點研發計劃「幹細胞及轉化研究」重點專項。
「年輕30歲」無科學依據幹細胞是一種未充分分化、尚不成熟的細胞，具有再生各種組織器官和人體的潛在功能，故也被稱為「萬用細胞」。劉中民介紹，根據幹細胞所處的發育階段，可分為胚胎幹細胞和成體幹細胞。所謂胚胎幹細胞，是指胚胎發育處於胚囊期的內細胞團經過培養誘導得到的細胞。它具有體外培養無限增殖、自我更新和多向分化的特性。無論在體外還是體內環境，胚胎幹細胞都能被誘導分化為幾乎所有的細胞類型。而在人出生以後，人體內的幹細胞數量較胚胎時期大幅減少，且只有成體幹細胞。這類幹細胞的分化性有很大限制，只有在特定的環境中，才能被誘導分化為某些類型的細胞。
烏克蘭這家細胞治療中心的創始人在一段視頻中表示，他們的注射物來自流產婦女捐獻的胚胎。對此，國家幹細胞研究專項「臨床級幹細胞標準化評估體系建設」項目負責人袁寶珠研究員認為，注射物不是胚胎幹細胞，而是流產胎兒的組織細胞。製備胚胎幹細胞有非常嚴格的標準，這家機構是否具備這方面的能力和資質？值得懷疑。
劉中民指出，包括胚胎幹細胞在內的幹細胞治療有很大的應用潛力，但在全球範圍內，大多數治療方案尚處於臨床研究階段，未獲得政府批准進入臨床應用。根據有關法律法規，處於臨床研究階段的幹細胞治療是不能收費的。烏克蘭這家機構的「胚胎幹細胞治療」，難道得到了該國政府部門的批准？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因為打一針「胚胎幹細胞製劑」能讓人年輕5—10歲的說法，缺乏科學依據，當地政府不可能批准這種治療技術進入市場。專家補充說，幹細胞注射可能有抗衰老作用，但還在研究階段，「能讓人年輕30歲」之說是無稽之談。
那麼，4名中國人被注射「胚胎幹細胞製劑」後，為何會感覺手腳發熱、食慾提升呢？劉中民推測，製劑裡可能含有激素。東方醫院遇到過類似案例，有人要求該院醫生為他注射「幹細胞製劑」，說打針後自己面色紅潤、胃口好。然而醫院檢測後發現，製劑裡根本沒有幹細胞，而是含有激素。注射激素會讓人上癮，對健康是不利的
幹細胞收費項目都很可疑專家介紹，幹細胞治療是一種革命性、顛覆性治療技術。與傳統的化學藥物不同，幹細胞藥物由於具有多能性，其適應症會多得多，有望達到「治百病」效果。
目前，全球有關幹細胞的臨床研究方興未艾。據統計，全球已開展的幹細胞治療臨床試驗有6000多項，其中約有十分之一進入了三期臨床試驗。劉中民說，如果這600多種處於三期臨床的候選細胞藥物中，有十分之一通過四期臨床試驗，那麼市場上將出現至少60種新的細胞藥物。「它們能治療的遠遠不止60種病，而可能是600種病。」
另據介紹，全球已獲批上市的幹細胞藥物有10種，來自美國、歐洲、韓國和印度，主要用於治療骨關節疾病、心臟疾病、免疫性疾病和遺傳性疾病，其主要組織來源是骨髓、臍帶和脂肪。目前，我國還沒有獲批上市的幹細胞藥物，政府部門和科研、醫療機構正在大力推進這類藥物的研發和臨床試驗。
上海市東方醫院幹細胞醫學轉化基地的青年科學家 上觀新聞 圖「很多人問我，如何判斷幹細胞治療的真偽？」劉中民說，「一個最簡單的判斷標準是，收費的基本都是假的。」他解釋說，除了那10種已獲批上市的幹細胞藥物，其他的幹細胞製劑都處於臨床試驗或更早階段。根據各國法律法規，這些幹細胞製劑都是不能向患者收費的。因此，國內外機構如果推出幹細胞收費項目，就要打上大大的問號；而如果項目不收費，說明這是合法合規的臨床試驗，所使用的幹細胞製劑的安全性和療效反而更有保障。
烏克蘭「胚胎幹細胞治療」事件曝光後，中科院院士、中科院動物研究所所長周琪發文，指出這是偽科學，讓他想到了幾十年前風靡一時的「雞血療法」。劉中民則想到了也曾風靡一時的「瑞士羊胎素」。對於這種與胚胎幹細胞一樣「神奇」的抗衰老療法，瑞士衛生部已證實，該國沒有一家醫療機構開展所謂的「羊胎素治療」。專家指出，這些偽科學醫療事件值得國人深思，它們是檢驗公民科學素質的一面面鏡子，也提示政府部門及時介入，處罰那些打著偽科學幌子招搖撞騙的國內商業機構。
（原標題：新科普|怎麼看烏克蘭「幹細胞治療」？東方醫院院長：收費的基本都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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