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卷福」的 英語穿幫了?(圖))
吾雲
中國觀眾苦等兩年的《神探夏洛克》終於在2016年元旦期間放出了聖誕特輯《可惡的新娘》,給翹首以盼的粉絲們帶來了一點盼頭。這一回,福爾摩斯和他的助手華生回到了原著設定的
維多利亞時代。片裡的服飾、妝容、布景、美術,無不真實還原了維多利亞時代的場景,人們津津樂道於倫敦的煙霧,福爾摩斯的厄爾斯特大衣和獵鹿帽,還有瀰漫整部片子的哥特風。別的配置都到位了,片中的語言,是不是也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呢?
英語如同所有語言一樣,都經歷了漫長的發展過程。但相比其他語言而言,英語可能更加多元,受到的關注也更多。在英國的土地上,羅馬人、盎格魯人、撒克遜人、朱特人、維京人、諾曼人,都把各自語言的痕跡留在了英語中;英國本土的莎士比亞、英王詹姆士、詹森博士等人,都為英語作出了自己的貢獻。而維多利亞時代的英語,已經完成了歷史上的若干重大演變,語法和語音幾乎與現代英語無異。不過,還是有那麼些小細節,能夠讓我們窺探到時代的痕跡。
《可惡的新娘》中,夏洛克的哥哥麥考夫坐在椅子上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他是鏡頭中的裂痕,油膏中的蒼蠅,」然後微微一頓,意味深長地接著說,「數據中的病毒」。
對於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人,說出前兩句沒什麼問題。第一個比喻出自1891年出版的福爾摩斯故事的《波西米亞醜聞》,故事裡的案件發生於1888年;第二個比喻源於1611年出版的英王詹姆士欽定版聖經。這第三個追加的小句,聽起來可有點奇怪。要知道,1640年英語中首次出現Data(數據)這個詞,但到了1946年才開始表示「傳輸和存儲的計算機信息」(這個節點,恰好與人類發明第一臺電腦的時間吻合)。雖然早在1398年英語中就有了virus(病毒)一詞,可是這個詞最早只是用來表示 「有毒的物質」;大概到了1728年,用於表示「引起疾病的傳染源」;發展到1972年,這個詞才和計算機產生了聯繫;而一直到了1984年,virus終於第一次正式用來表示「電腦病毒」的含義。
這麼看來,維多利亞時代的人雖然可以說出「數據中的病毒」這樣的話,但如果按照當時的語言理解,這個詞組毫無意義。如果按照現代的觀念解釋,話雖說得通,但是在電影設置的維多利亞時代卻絕無可能。好在沒過幾分鐘,情節的推進就回應了這句「
穿幫」臺詞。想要知道是怎麼處理的,不妨周末去電影院看看吧。
想拍好有史可依的古裝劇古裝電影,類似的講究還不少。這當然不是要吹毛求疵,百分百還原當時的語音、語法和詞彙——相信我,如果那樣的話,99%的古裝劇都沒人看得懂。就算像《刺客聶隱娘》那樣,只有寥寥幾句古白話臺詞、尚且被扣上了「文言文」、「晦澀」、「聽不懂」的帽子,引來褒貶不一的評價。我們需要的,是別露怯,別穿幫,別說出一些有據可考、時代特色鮮明的詞彙、成語或者俗語來。
有些電影作品裡有硬傷,比如鏡頭內容前後不連貫,人物道具變動違反邏輯,或者攝影器材、人員被拍入鏡頭。還有一些,屬於「軟傷」。比如高調亮相卻惡評如潮的《羋月傳》,且不說劇中人物用白紙寫字,用鐵鍋烹飪,坐著胡床,喝著清茶,光說一群先秦的人物,張口是西漢出現的「來而不往非禮也」,閉口是現代才有的「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就能看出編劇沒怎麼從細微處下功夫。
如果說維多利亞時代離我們還太近,那麼莎士比亞時代的講究可能更多些。在莎士比亞早中期創作的時代,朱麗葉萬萬不可能是羅密歐的「apple of the eye」(掌上明珠),哈姆雷特也不能在復仇時想著「an eye for an eye」(以眼還眼),因為這些說法,得在莎士比亞的晚年才在欽定版聖經中出現。可能因為語言和文化的距離,我們有點體會不到這種差異,那麼換個說法也許能明白些。這樣的感覺,大概就是聽劉備說「你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聽諸葛亮說「說曹操,曹操到」,聽曹操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聽董卓說「我在洛陽樂不思蜀」。沒錯,就是這種強烈的違和感。
人們有100種方式評判一個劇本到底有沒有用心,而語言,則是其中最容易忽略、卻又最直觀的標準。下次,在關注古裝影視作品的服裝、道具、妝容、布景是否達標的同時,也不妨看看能不能從劇本中挑出幾處「穿越」的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