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好的年代,這是最壞的年代。
2008年1月13日,底特律科博展覽中心,一年一次的北美國際車展在寒風中開幕,喧鬧聲使底特律似乎一夜間做了些許改變——這座因汽車而生的城市回到了它本來的汽車城真面目,汽車又一次成為這裡的主角——參加總統競選發表演說的政治家、衣著絢麗的好萊塢明星都爭相出現在新型概念車前,或合影、抑或親自體驗。
底特律暫時忘記了傷痛——UAW、失業、工人罷工一股腦兒被拋棄。
兩天後,車展旁仍是人潮湧動,但有重大消息傳來,美國東部時間1月15日,美國共和黨總統競選人、前麻薩諸塞州州長羅姆尼在密西根州的競選中獲勝。與美國歷史上經濟衰退時期政治家們選舉中承諾解決工人就業一樣,羅姆尼也做了這樣的承諾,但這能夠挽救底特律麼,在豐田們和UAW的罷工壓力下,這座世界上最早的汽車城正在不斷地沉淪,不時地,廢都聲會喧囂在美國的新聞紙上。
死亡之吻
幾乎是伴隨著汽車城誕生,底特律也誕生了汽車工人。汽車工人和汽車公司的鬥爭在底特律的歷史上一直都在上演。
在和底特律"三大"的博弈中,全美汽車工人的工會組織UAW又走過了2007年。
對任何勞工領袖來說,和資方的談判永遠都是工作中要完成的"不可能的任務";對UAW的總裁榮·蓋特芬格(Ron Gettelfinger)來說,他的工作也被美國的紙媒稱之為"死亡之吻"。
2002年6月6日首次當選UAW主席的蓋特芬格,於2006年6月再次當選。對工會組織來說,罷工一直都是最鋒利的武器。2007年3月27日,蓋特芬格就曾表示,UAW工人並不懼怕罷工,如果即將到來的勞資雙方的談判結果不公平,UAW將不會屈服。
在蓋特芬格的領導下,在整個2007年裡,UAW取得了歷史性的成果。9月26日,在UAW罷工威脅下,通用汽車與UAW達成臨時協議,該協議對通用汽車所承擔的UAW退休工人健康保險債務進行了具有歷史意義的調整,並建立一項機制;但同時UAW將允許通用汽車遣散大量現有工人,將他們空出來的崗位由薪水較低的新員工來填補。
該協議一旦生效,獨立信託基金組織志願員工受益人協會(Voluntary Employees Beneficiary Association)將接管通用汽車拖欠的UAW退休工人一筆500多億美元的醫療債務,通用汽車目前無力在保證正常運轉的情況下償還此項債務。
作為回報,通用汽車承諾將增加對UAW成員所在的美國工廠投資,並採取其它措施改善退休福利;但該協議被認為使通用得以遣散更多70美元/每小時工資的老員工,代之以低工資的工人,在非生產性崗位上尤其如此。
2007年12月19日,通用汽車與UAW就第一階段的裁員方案達成一致,該方案已從2008年1月1日開始執行。按照UAW的歷史經驗,適用於一家的合同將同時也適用於其它汽車公司,因此,該協議也將對克萊斯勒和福特有效。
在對通用罷工威脅的同時,2007年10月10日,美國汽車工人聯合工會(UAW)也對克萊斯勒發出罷工威脅,10月12日,UAW與克萊斯勒公司(Chrysler LLC)達成臨時性勞資協議。
2008年1月23日,福特和UAW就小時工人的一次性買斷達成協議,福特給予了這些小時工豐厚的回報。
雖然在蓋特芬格的領導下,UAW和底特律"三大"在鬥爭中佔盡了先機;但他的工作仍不能讓所有人滿意。在他擔任UAW地方領導人時的同事查理斯·戴普特認為,蓋特芬格可能是UAW歷史上與汽車公司高層關係最密切的主席。批評者稱,他與汽車公司的高層走得太近,對於製造商的一些要求,他很容易做出讓步。
"如何去衡量一個領導者,就是看他有沒有能力讓人們去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前UAW總裁道格·弗雷澤說,"而蓋特芬格是UAW困境中最合適的領導者。"
未完的使命
事實上,UAW的新勞工協議同時給予了底特律"三大"歷史性的機會——在此歷史機遇下,"三大"可以降低成本來和國外品牌競爭。
對UAW來說,作為雙方合同的一部分,蓋特芬格贏得了"三大"公司的承諾,為了在北美獲得競爭力,三大就必須在北美繼續投資;而在2007年夏天的時候,底特律"三大"公司希望UAW接受這樣的勞工合同是削減工作機會、衛生醫療保險讓步和減少新僱傭的員工工資。
同時,UAW在退休人員的衛生醫療和年輕僱員的工資上做出了歷史性的讓步,這將使底特律"三大"減少80億美元的支出;而由此作為回報的是,UAW挽救了12個瀕臨關閉的裝配工廠。
UAW也承諾轉移退休工人1000億美元醫療健康保險債務到其所控制的信託基金,同時允許新工人可以接受一半的工資,嚴格控制下崗工人進入Jobs Bank的標準。(Jobs Bank計劃始於上個世紀80年代,當時是為了保護因汽車製造商使用更多機器人而失業的工人。合同規定,加入了該計劃的工人即使失業也能享受工資和福利。)
在更大程度上,蓋特芬格也獲得了巨大成功。蓋特芬格成為美國<汽車新聞>底特律2007年度人物。在其評語中說:蓋特芬格真正了解"三大"公司的財務狀況,他充滿熱情的宣講使UAW的所有成員都願意成為一個普通的勞動者。
值得讚揚的是,蓋特芬格作為領袖的魄力使他看到了——為了要挽救通用、福特和克萊斯勒,就必須對他們進行讓步,這樣其實也是挽救UAW自己;更重要的是,這也使UAW的普通成員看到了讓步是不可避免。
為了使UAW成員的問題得到部分解決,UAW總裁榮·蓋特芬格和底特律"三大"的新協議應該得到讚揚,但這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真正的問題是現在是到了"三大"汽車公司實踐他們諾言的時候了。
美國媒體評論認為,雖然UAW在未來三四年裡不會給予"三大"太多幫助,但它已經把三大汽車公司推到競爭的運動場裡。儘管一些悲憤的UAW成員認為,在短期裡,蓋特芬格充分利用了他們;但作為一個美國工業時代的真正的英雄,蓋特芬格應該被銘記。
2008年將成為蓋特芬格個人生涯中最艱苦的一年,在底特律"三大"減少成本的訴求和保護UAW成員利益之間,這個63歲的領導者將不得不平衡這兩者之間的關係。
現實的情況是,無論蓋特芬格怎樣努力,他都要面對美國汽車工業目前衰退的現實。
最壞的年代?
在車展期間,底特律安娜堡汽車研究中心副院長肖恩·麥克阿林敦(Sean McAlinden)提交的研究報告顯示,美國汽車製造業未來是一幅灰色的圖像,2008年將面對嚴酷的現實。
他預計,至2011年,底特律"三大"汽車公司的國內市場份額將從2007年的50%降低到45%。2008年美國汽車產量(乘用車和卡車)降低到1000萬輛,這將成為是從1992年經濟衰退以來的最低產量。
在過去的2006和2007年裡,通用、福特以及克萊斯勒大量的工人被買斷工齡,在這樣的境況下,國內汽車製造商產能將不能達到飽和狀態——2007年,通用美國的工廠產能只達到了85%,福特達到78%,克萊斯勒達到81%。
"只有將產能達到90%的時候,汽車工廠才會盈利。"麥克阿林敦說。
數據顯示,美國汽車工業的僱傭工人從1999年的1100000人降低到現在的838000人,人數減少了25%;對整個密西根州的影響更具戲劇性,自1999年以來,該州316,000汽車從業大軍中已經有136,000白領和藍領工人遠離了和汽車有關的崗位。
在這種戲劇性變化的同時,國外的汽車製造商的汽車越來越多地出現在美國人的生活當中。麥克阿林敦預計,在未來五年,國外汽車公司在市場上推出的汽車將超過底特律"三大"公司,這些公司每增加一個工作機會,"三大"汽車公司將會平均失去6.8個工作機會。"我們有類似於進入墨西哥和加拿大,讓國外的汽車公司來主導我們的汽車工業計劃。"麥克阿林敦說。
CSM公司從事汽車預測與分析的邁科爾·羅賓認為,底特律"三大"公司2008年收縮的產品計劃將會給汽車零部件供應商極大的壓力。
羅賓預計,北美(包括美國和加拿大)2008年的汽車產量將從2007年的1510萬輛降低到1440萬輛,至少到2009年才會反彈。
"2008年對每個人都將是困難的一年,"羅賓說,"如果一個汽車零部件供應商能在2008年生存下來,那麼從長期來看,他們將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責任編輯：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