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line:Oh,baby,you gonna be miss that plane.
Jesse:I know.
在這最最淡定的回答中,字幕緩緩升起。時隔9年,我們一起見證了Jesse與Celine重逢的一小時二十分鐘。
九年過去了,本不熟悉的他們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整整80分鐘,他們一直在說話,在交談,期間或有歡笑,有失望,有傷感,有遺憾,有憤懣,也有坦然。談不上唇槍舌戰,但是你來我往,拉鋸亦非常熱鬧。
Nice to meet you !
生活的常態裡,見慣了開口說「你好」結束說「再見」的看似非常禮貌的客道。世界各地的人都不例外。Jesse與Celine也不能免於此。九年之後,巴黎的莎士比亞書店,隨著落日的餘暉,他們寒暄著,「Hello」「Good to see you」「Good to see you」(聲調上揚)。但是這日漸固化了打招的呼模式裡還有多少人與人相處的溫暖,怕只是冷冷的一句毫無味道的應景話兒吧。
本不熟悉Celine與Jesse,共同度過了維也納的一夜,他們變得有關係有聯繫。這個約定,三個月後再見面,若即若離的,不,是緊緊地連著他們九年。也許,他們不止一次的想到過再見面,但,真正見面之後,他們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他們必須寒暄,必須說程式化的話語才知道接下來說什麼。激動,驚喜,緊張,全部被淡淡的隱藏起來,看似淡定的問答中有多少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事實?
但,他們必須寒暄,維持著應有的禮貌。他們談到小說,談到各自的工作,談到環境,談到他們相繞都繞不開的維也納一夜。對待那一夜,C與J都是禮貌的,甚至Jesse都想隱去自己去過維也納的事實。但,感情不容許謊言。事實就是事實。J豁達的對C說著沒關係,不要緊,簡單的敘述著九年前被放鴿子後的抓狂、苦悶。無論現實怎麼樣,這,畢竟是九年以後。
掩蓋著真實的自己,看著光鮮的對方。他們似有似無的說著跟那晚有關無關的話,像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態度自然,大方得體。但,他們又都真的放不下。繞來繞去,還是要繞到維也納一夜。敘述那晚的感受,敘述那晚過後的感受。但,依然有防備的在敘述。
「假如這是世界末日」
Celine首先受不了這種沒有直觀聯繫的談話,她首先提出「假如這是世界末日,你會做什麼」。
世界末日,並不只是意味著世界末日。在任何我們面臨共享時間的臨界點時,我們已經到了世界末日。因為,我們將不能在一起共享時間,再也沒有時間可供我們浪費,剩餘的有限的時間,我們必須選擇自己最需要最想要做的事情。那時,禮節、偽裝便全變成了浮雲。我們不得不面對最最真實的自己,最最真實的感情。
也許,錯過的才是最美的。 它有更多的中文譯名:愛在日落餘暉時、愛在日落巴黎時、日落巴黎、情留相逢時,而我最喜歡的還是這個——《日落之前》,讓人充滿遐想。 這部電影以邂逅開始,然後是再次相逢,然後劇情就截然而止了,在日落之前,塞琳娜說:寶貝,你快要趕不上飛機了。傑西說:我知道。他們的故事還會繼續下去嗎?電影這個時候留給我們的只有落幕時輕柔的音樂與大片的字幕,或許,或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答案,而這個答案是屬於自己的最為真切的對愛情的嚮往…… 塞琳娜與傑西是這部電影裡的絕對主角,之所以說是絕對的特別之處是因為電影開始5分鐘之後,塞琳娜與傑西就不停地對話,整部電影就是兩主角之間大量的臺詞對白。
影片最令人著迷的地方,顯然還是編導和演員精心營造的那種談話氛圍。男女主角之間那種既熟悉又陌生、既親密又疏離的關係導致了一個非常有趣的格局出現:他們明明情深意長頗有好感,卻又礙於情面不便直白袒露,於是他們只好旁敲側擊,言不由衷,閃爍其辭,王顧左右而言他,這讓他們的對話處於一種既融洽又僵化、既試探又躲避、既膠著又纏綿的狀態,風趣,睿智,毫無章法,卻也奧妙無窮。
比如起初席琳說不記得他們是否曾經做愛,而到了後來我們會發現其實她連傑西當初鬍子上的紅色印記都記得清清楚楚。到影片後半段,他們不再掩飾想念對方,但往往又會世俗地或者說理性地以一種玩笑的方式試圖輕輕抹去。舉例而言,傑西說婚後經常夢見席琳,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真情流露,但當她反問這些夢是真的還是為了跟她上床,他說是為了跟她上床;席琳的歌詞擺明了就是故意嵌進傑西的名字,但當他反問是否每個男人到她家來她都會相應地改換歌裡的名字時,她說當然了。他們倆就像在玩捉迷藏遊戲一樣,你來我往,你躲我藏,欲言又止,欲語還休,這種虛虛實實,假假真真在某種意義上把本片的談話交鋒塑造成了模糊語義的經典範例。而傑西七點半要去機場這一時間上的限定無疑更加劇了他們之間的焦慮,也讓他們難捨難分,欲罷不能。
無論是精彩的觀點還是錯誤的看法,不過都是在表述自我,無形之中尋找著認同者。而讀者也是在閱讀中尋找著說出自己觀點的人。歸根結底,我們在尋找的都不過是自我而已。只不過有些人的自我可能小眾一些,有些可能大眾一些,有些人的自我可能堅持的時間長一些,有些人則可能會隨波逐流,但在根本上,我們沒有區別。你是孤獨的,我也是孤獨的。在我小心地掩飾自己、儘量用一些看似精闢的觀點來武裝自己時,我似乎已經忘記了黑暗中光怪陸離的銀幕之下仍然存在著一個孤獨的我。朱莉·戴佩在重逢之時對伊桑·霍克說,一個人孤獨要比兩個人在一起仍是感到孤獨要好。或許是這個原因,我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獨自生活忽視孤獨,雖然總有一天,你還是會因某個人說出這種孤獨而被徹底擊敗,只是到那時,可能我們已再無機會分享孤獨。」「雖然時光流逝,雖然我們似乎變得越來越成熟,但那心靈深處、靈魂深處的召喚和真情流露仍會在不經意被觸發的時候發酵。」
從《日出之前》到《日落之前》,戲裡戲外都是9年。如果說《日出之前》講的是一生僅有的最浪漫的一夜,《日落之前》講的就是一生僅有的最遺憾的錯過和最難得的重逢。沒有海誓山盟,《日出之前》令人心醉;沒有車禍絕症,《日落之前》令人心碎。
在《日出之前》的結尾,他們相約6個月後見。9年之後我們才知道,他們錯過了。當9年之後,席琳淡淡地微笑著出現在莎士比亞書店的角落時,雖然海報早就告訴我他們重逢了,但我還是感到驚喜,這是為傑西感到的驚喜,我由衷期待他們的重逢。
他們的重逢看似還是一樣的浪漫,在巴黎莎士比亞書店這個文青心中的聖地,傑西為他們當年的故事寫書籤售,席琳循聲而至。雖然臉上都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但一切都似乎恰如9年前。
一打招呼才知道,一切都變了啊。畢竟是錯過了,而且是9年,兩個人沒有對方也沒事一樣生活了9年。他們像老朋友一樣一見如故,迅速開啟談天說地模式,爭論世界是在變好還是變壞,說笑前男友去亞洲修佛的囧遇,羨慕修士修女們的簡單開朗生活,慨嘆熱愛貢獻的人缺乏野心,在一個封閉環境中思考人生的心得等等。一杯咖啡喜相逢,九年多少事,都付談笑中。看起來很自然很和諧,但見過9年前的那一夜的我們都知道,這種朋友的感覺與之相比落差還是太大了,唯有搖頭和惋惜。
年輕的時候,我們都相信我們會遇到更多心有靈犀的人,而並沒有那麼珍惜。但是隨著年歲老去,正如席琳的噩夢一樣–夢見自己32歲了,醒來發現還是23歲,然後真的醒來確實32歲了,我們才會意識到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回想我自己,也算毀掉過好幾個緣分,不知你有沒有相似的回憶。大多數沒有珍惜或不夠幸運的人,就像傑西,湊合著,陷入了沒有愛的婚姻,成了養育孩子的合伙人,「一個人待著也比與伴侶在一起時感到孤獨要好」。對於這種宿命,本片有個很有意思的暗指。在《日出之前》和《日落之前》裡,他都詢問過席琳是否相信輪迴。而傑西的父母就是因為懷孕而結婚,隨後感情不睦,傑西從沒見過他們相愛。如今相同的命運又輪迴到了傑西身上。
而席琳,則失陷於太多的感情傷害。她是個迷戀細節的人,這能給她帶來很多生活情趣,比如慄子掉落、螞蟻過街都能讓她泛起微笑。同樣道理,每一段感情的個個細節也都是獨一無二的,無法替代的。因此每一次傷害都無法彌補,無法忘懷,哪怕這些只是平庸的感情。她真正最光彩醉人的浪漫,其實也都給了9年前的那一夜。她之所以頻頻陷入平庸的感情,還不是為了找尋那遺失的美好。那一夜帶給她的是回憶,也是最大的心結,而現實則是傑西已結婚生子。「回憶真美好,如果不用面對過去的話。」
所以,他們知道自己的真愛所在,在無可挽回的錯過之後,傑西為席琳寫了一本書,席琳為傑西作了一首歌。這樣遙相追憶的紀念,竟幸運地讓他們重逢。但重逢不是水到渠成的,起初,心中的芥蒂讓他們各自偽裝。她對他的婚姻輕描淡寫,他對她的情史調侃有加。兩人的偽裝中積累了太多渴望、怨恨、嫉妒、思念。當席琳終於卸下了偽裝,心中的妒火也隨之爆發。多年受傷的席琳需要發洩,而出口只能是傑西,因為傑西才是解藥。傑西也按捺不住,直言曾令自己淚流滿面的渴望。終於,當席琳憐愛地伸手想要撫摸傑西時,隔膜和積怨煙消雲散。
從來不期望能看到一部完美的電影——擁有完美的情節,完美的故
事,完美的畫面以及完美的表演。其實有些電影只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情節,即便很淡,只要有那麼一句臺詞,或者一個微小的鏡頭能夠打動我就夠了。我想這部電影,留給我最深映象的是下面兩句臺詞,隨即是塞納河畔美麗的愛情,所以我決定把這樣的愛情故事推薦給大家。
「為什麼我們那個時候沒有
相互交換電話號碼和地址?」
「不知道,是因為我們那時候都還太
年輕吧,以為會有很多次這樣的機會在面前。等不再年輕了,才發現,原來那樣的美好時光,一生中也不過遇見幾次。」
人生不就是因為千百次
的相遇而塑就的嗎?而電影中的那次相遇是在黃昏的塞納河,是那個在夕陽下金髮飛揚的美麗的法國女子,是記憶中火車彼岸的擁抱,是戀戀不捨得眼波,是若無其事老友般的交談,是惦記了很久你是否趕赴了的那次約定……這一切都是不能忘記的美,是無奈的再次相逢……
時間隨碧波瀲灩的河水一起
順流而下,構成一種殘忍的符號。油輪泊岸,時間戛然而止,他們又將分離。
最後,她為他唱了一首歌,歌名叫做《一句話》。她告訴他,這首
歌是為他而作。一曲終了,她說,「你要誤了你的飛機了。」這回他在沙發上安然坐定,對她說,「我知道……」
我也不確定電影故事結束之後
男女主人公的故事會有何種走向,或者如第一次那樣,彼此告別期待若干年後的再度重逢,我想導演也不知道該如何講出一個結局,也許沒有結局更好,誰希望得到一個爛俗的浪漫結果,或者是沉重的現實悲哀,我想,有時候沒有結局的結局才是最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