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紅色皇后 物種日曆
柯氏犬羚體重僅5公斤，是最小的羚羊之一。水靈靈的大眼睛，尖鼻子和小細腿讓它顯得無比可愛，簡直如同二次元生物一般。雖然個兒小，但它是個地道的土豪，一對柯氏犬羚夫妻平均佔有3.5公頃的領土，四捨五入就是5個足球場。
超級可愛的柯氏犬羚。圖片：Charles J Sharp / Wikimedia Commons
這個廁所，被我倆承包了
柯氏犬羚用氣味標誌自己的領地。它的眼睛前面兩個像眼妝的小黑點，其實是一對氣味腺，會產生黑色的分泌物。雄性犬羚覓食的時候，就用分泌物塗在路邊的植物上，作為標記。
柯氏犬羚眼睛前面的黑斑是分泌氣味的腺體。圖片：camazine / inaturalist
犬羚的領地周邊有多處「廁所」，它們堅持在這些地方大小便，用氣味作為「邊界線」。雌犬羚總是先解手，然後雄性用蹄子在雌性的便便上扒拉一通，再拉上自己的便便。接下來雄性和雌性都會用眼睛前面的分泌物，塗抹在周圍的植物上，進一步加強氣味邊界。
雖然犬羚個頭很小，但積少成多，有些「廁所」裡的糞堆直徑達到兩米。東非有個故事，說犬羚的大王有一次摔倒在大象的糞堆裡，龍顏大怒，下令所有的犬羚都要把糞拉成一堆兒，絆大象一跤報仇。
柯氏犬羚還有一個可愛的習性，它奉行一夫一妻制，而且相當忠誠。雄犬羚經常跟隨著雌性，不會去騷擾別人的媳婦。如果有外來的「老王」闖入犬羚夫妻的領地，雌犬羚也不會接受他的示愛。這在哺乳類中是十分罕見的。
柯氏犬羚總是「出雙入對」。圖片：michalsloviak / inaturalist
哺乳動物，誰為情種？
鳥類中一夫一妻的物種接近90%，而哺乳類只有不到3%。獸類的繁育方式——體內受精，雌性孕育孩子，給孩子哺乳——決定了它們很難從一而終。
Chester動物園的犬羚幼崽。就是不想喝奶嘛。圖片：Beastly / youtube
哺乳動物雌性養娃的付出很大，雄性又很難幫上忙（並不是絕對無法幫忙，有一些例外，後面會講到），大多數情況下，交配之後雄性一走了之，尋找其他配偶，會比從一而終得到更多的後代。體內受精和漫長的孕育期，又使雄性很難確定，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種，辛辛苦苦帶娃，娃卻是隔壁老王的，那就欲哭無淚了。
Chester動物園的犬羚幼崽。啊我又死了。圖片：Beastly / youtube
極少數堅持單配製的獸類，可以粗略地分成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專性（obligate）單配製。導致這種單配製產生的原因是家庭協助。如果孩子的父親能為帶娃提供有效的幫助，從一而終就可能是有益的，因為家庭分擔了一部分養育子女的成本，母親可以生育較多的孩子。
專性單配製最典型的例子，是美洲一類叫「狨」的小猴。雌狨猴經常生雙胞胎，她的配偶和已經長大的孩子，都會幫助她背娃、保護娃。猴子天天在樹上爬，背娃是個體力活，所以這是一種有效的幫助。
金獅狨（Leontopithecus rosalia）的一家。圖片：Steve / Flickr
第二種是兼性（facultative）單配製，產生的原因是資源分配。如果一類動物所需的食物分布很稀疏，為了吃飽肚子，它就必須在大範圍內奔走，結果使雌性動物的分布變得很分散。雄性佔據領地，守護雌性所需的資源，藉此得以和雌性親近。但因為食物稀少，他所能守護的領地，只夠養活一個雌性，所以不得不維持一夫一妻。
兼性單配製的例子有赤褐象鼩（Elephantulus rufescens），這種可愛的小動物，整天為了尋找昆蟲，在領地上東跑西顛，還在落葉裡扒出「小徑」，方便它們巡視領土。
赤褐象鼩在自己造的通道裡飛奔。圖片：BBC / youtube
明明是個土豪，為啥這麼克制？
柯氏犬羚雄性不帶娃，所以它顯然不符合專性單配製的條件。但它也不是兼性單配製，劍橋大學的布勞瑟頓（Peter N. M. Brotherton）與其同事的研究顯示，許多柯氏犬羚擁有的「地產」，都足以支持他們「包二奶」。他們發現的最大犬羚領地是7公頃，也就是說，犬羚能夠守衛的領地大小，足以養活兩對夫妻。但雄性從來不會主動出擊，佔據別人的領地和領地上的雌性。如果財產是越多越好，雄性為何如此節制呢？
布勞瑟頓認為，雄性最沉重的任務不是看守領地，而是跟隨雌性，防備「老王」。柯氏犬羚雄性經常跟在雌性後面，連上廁所也要一起，用他的糞尿和分泌物氣味，蓋在她的氣味上，藉此警示臨近領地上的雄犬羚：這是我老婆，不要輕舉妄動。
在領地邊緣對峙的兩隻雄犬羚。圖片：xorge / Wikimedia Commons
地是死的，犬羚是活的。如果雄犬羚企圖併吞兩塊領地，他就必須追蹤兩個不停跑動的目標，還要隨時跟隨她們如廁。據說吳清源跟聶衛平講過「搏二兔，不得一兔」。想要滴水不漏地看守兩隻雌犬羚，超出雄犬羚的工作能力，所以不如從一而終。
對於雌性而言，身邊隨時有丈夫跟著，也杜絕了她跟「隔壁老王」發展親密關係的機會。兩隻成年雄犬羚相遇，醋海生波，很可能爆發打鬥，雌犬羚為了不被誤傷，只得主動避免跟陌生雄性接觸。結果就是柯氏犬羚無論雌雄，都相當忠誠專一。
正如比翼齊飛的鴛鴦其實是花心大蘿蔔，犬羚表面上的出雙入對，背後是醋桶丈夫和隔壁老王的勾心鬥角。大自然的愛情故事總是充滿了狗血。
原標題：《怕媳婦跟老王跑了，只好天天跟著她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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