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暑假的好時節。
Sir想起了多年前一個難忘的暑假。
當時還年少懵懂的Sir，和幾個初中同學租了碟片，偷偷回家看。
那個年代家裡還沒有空調。
但Sir只感覺，一整個夏天都很清涼。
如今看到有人這麼說，不奇怪——
最恐怖的香港鬼片，沒有之一
來了來了。
你還有三秒鐘的時間撤離現場。
《恐怖熱線之大頭怪嬰》
在香港，流傳著許多都市傳說。
從油麻地的少女跳軌事件、港中大辮子姑娘女鬼傳說、再到銅鑼灣的狐仙殺人事件......
這些故事在電臺、電視劇和電影的推波助瀾下，越傳越廣、版本越來越多。
大家愛看，愛聽。
於是乎電臺也愛挖，愛講。
哪裡有恐怖故事，就撲向哪裡。
可是小心了，好奇害死貓——
故事捕手，被找到的故事殺了。
《大頭怪嬰》2001年上映，主演吳鎮宇、李燦森、何超儀、周麗淇......
而導演是鄭保瑞。
不認識他？
在他北上拍《西遊記》前，拍過不少另類的電影。
比如——
《怪物》《狗咬狗》《軍雞》。
△《狗咬狗》，陳冠希和李燦森主演
他的電影勝在殘忍。
勝在變態。
勝在重口味。
他和邱禮濤（《人肉叉燒包》導演）絕對是香港曾經的cult片之王。
《大頭怪嬰》別看這部電影年代久遠，似乎很過時。
但放到今天，絕對高能爆表。
電影一開頭。
就是一張驚恐萬狀的臉。（自己腦補尖叫聲）
這位少年看到什麼？
一個中景鏡頭：一位紅衣女子。
仔細一看。
她沒有臉。
還沒完。
真正讓他嚇到魂飛魄散的東西，還在後頭。
一轉頭。
又一陣尖叫。
不得不說，李燦森真的很適合演鬼片，這一雙眼睛瞪得這麼大，太帶感了。
放心。
他看到的東西，整部電影都沒出現過正面。
不用猜，就是片名中的——
大頭怪嬰。
本片最大的一個懸念被拋了出來：
大頭怪嬰到底有多嚇人？
這位少年見到後直接嚇傻了。
據說，每一個見過大頭怪嬰的人，人生都會被改寫。
被大頭怪嬰改變人生的人，絕對不止這位少年。
一天。
一個專講恐怖故事的電臺，收到了一位叫Chris的來電。
他想說一件他小學三年級（1963年）發生的事——
他們一群人（共7人）在學校踢球，但不小心將球踢到了草叢裡。
那個球好像認路似的，一路滾啊滾，滾到山下的一個廢棄屋子裡。
於是，他們派了一位同學去撿球。
但不久，這位同學面色驚恐地跑了回來。
發生什麼事？
這位同學蜷縮了一角，念叨道：「好大的頭，有好多隻眼睛呀。」
沒辦法了。
這群小孩只能找他們的校長（這位校長是伊朗裔），一起去看看現場。
但這個決定，無疑是他們人生中最錯的抉擇。
來到儲物室，打開門。
豬一般地嚎叫。
瘋狂搖動的鐵籠。
聽到這裡，Mavis和Ben都來了興致。
當他們想追問下去時，Chirs這時掛斷了電話。
丟！
講故事最煩被人說到一半，突然又不說了。
籠子裡到底關的是什麼呢？大家反覆聽剛才電話的錄音，把其中一段聲音不斷調大，直到聽見Chirs微聲說了句：
「大頭怪嬰。」
這則電話並不是電影裡才有的情節。
而是真實存在。
1999年，一個叫新城997「恐怖熱線」電臺節目，有位叫Jeffery的聽眾說自己見過大頭怪嬰。
而那之後，他和同學發生了一連串的怪事。
他原本的心漏病突然康復了，而且記憶力大幅增強，能做到過目不忘。
還有當年和自己一起見過大頭怪嬰的同學，也獲得了異於常人的能力。
很瞎對吧？
可是節目播出後，越來越多的人打電話來，稱自己當年也見過這麼一位大頭怪嬰。
真人真事，讓整部電影多了幾分不祥。
現實裡，他們幾個目擊者還活著。
但是電影裡，故事就可怕得多。
為了證實這件事的真假，電臺監製Ben和新聞記者Mavis試著找到這些目擊者。
因為當年香港伊朗裔的校長只有一位，很容易能找到他。
但當大家找到校長的養女時得知——
校長原來已經嚇成了植物人.......
又一個受害者。
這條線索斷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聽過昨日節目的聽眾爆料了。
第二晚的節目。
Chris再次打電話過來。
靈異事件發生了。
空調壞掉，室內氣溫升高，一陣陰冷的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直播間裡主持人嚇得說不出話。
怎麼回事？
Ben不停在門外叫喊，破門而入後。
主持人講了一句：「我覺得，我附近忽然多了一個人。」
心理作用？
大家本來是這麼以為，但當攝影師Mike晚上回看錄像時。
直播間裡。
真的多了個人！！
這人是誰？他是怎麼悄無聲息進到這個空間的？為什麼我們的攝影師同事忽然又失了蹤？
一大堆謎團拋向Ben他們。
還要查下去嗎？
為了找到這位同事，他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他們到學校的資料室。
除了查到大頭怪嬰的出生地。
還查到了那7個學生中，有6個人集體自殺了，而死狀詭異恐怖。
但更更更詭異恐怖的是，就在他們找到報紙的時候，資料室忽然自焚。
被發現與大頭怪嬰有關的死亡人數逐漸增多。
他們逐漸開始意識到一個不敢直視的可能——
下一個死的就是他們。
節目攝影師Mike失蹤。
多日後，他給Mavis打去電話，讓她到一個倉庫找他。
被綁架了？
夜晚，下雨，密室。
關鍵是倉庫裡始終沒有燈。
電話那頭，Mike一直語音指路，Mavis一直找路。
「你在哪？你在哪？」
只聽Mike說：「我現在就在你後面。」
Mavis一回頭。
看到了本片最高能的一個畫面——
看到這裡。
前面的「死狀詭異恐怖」得到了呈現。
噴血而死。
被老鼠啃食。
而血在牆上構成了奇怪的紋路。
又是暗號。
這個血字紋路，似乎是6張人臉。
寓意著那6個學生？
在警察局，警察告訴Mavis，他們到達倉庫是，Mike已經去世了12小時。
那是誰打的電話？
破解答案，只能從給電臺爆料的Chris突破了。
可是警察又說，這個Chris，在3年前已經死了……
那幾天前的電話到底是誰打的？
實在想不通，根本無法用科學理性解釋。
從警察局出來後，Mavis意識到，陽間的辦法是行不通了。
只能求助陰間的力量。
Ben找來一位靈媒英姑，希望可以解解這個暗號。
但當靈媒看到這個暗號時，說了聲：真可憐。
這6個人仿佛遇到了極為可怕的東西。
「做法」開始。
圖案開始浮現出猙獰的面目。
確實是6張人臉。
叫聲悽厲。
配樂讓人極為難受。
畫面閃過的他們當年看到大頭怪嬰的記憶。
慢慢的。
大家開始出現幻覺——
一個胎盤，包裹著一個頭顱巨大的胎兒！
英姑高喊：「走呀！走呀！」
幻象就是黑洞般將人吸引過去。
人好像著了魔一樣，忍不住用手指去觸碰……
幻象爆破。
英姑當場暴斃。
完了完了，連靈媒都死了。
這件案件實在是邪門。
電影演到這裡，全片頂多算是部懸疑味十足的靈異片。
還不能稱之為恐怖。
名不符實？過度吹捧？
前方高能！電影終於開始了他的恐怖模式。
在熱心人的爆料下，Ben一群人終於知道了大頭怪嬰身處何方。
忽然之間。
畫面變成了顆粒感十足的DV畫風。
這裡借鑑了1999年的美國恐怖片《女巫布萊爾》。
噪點、低亮度、晃動，近景的偽紀錄片拍攝手法，就是傳說中的found footage。
這種拍攝手法很適用於恐怖片。
偽紀錄片風給人一種即時記錄感，再加上雜音嚴重的現場收音效果，更加讓觀眾有種身臨其境的逼真體驗。
手持攝影的不穩定感，加劇了觀眾的不安。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鏡頭會掃到什麼。
Mavis看到籠子裡還有一盆剩飯，於是催促「快拍！快拍！」，但Ben已經被血跡和惡臭整反胃了。
found footage會有一種給人一種窺視感。
這個窺視的視點是觀眾視點嗎？
不是，這個視點是鬼的視點。
觀眾其實是置身於鬼的視點，一直在偷看著這群倒黴蛋。
你們跑到哪裡，這個視點就追到哪裡。
Ben他們發現了什麼？
鏡頭湊近——
鬼嗎？不是，是Ben的女朋友，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鏡頭一轉，另一端，有東西靠近？
紅色衣服。
面部表情……
應該說是面無五官地向他們走來。
畫面只剩下一張瞠目而視的臉和悽厲的慘叫。
以恐怖事件開始，以消除恐怖結束，這種封閉式的敘事模式是傳統鬼片的套路。
但《大頭怪嬰》偏不。
真正的恐怖現在才開始！
在字幕結束後，畫面重新亮起，原來這部電影其實還有另一個隱藏結局。
而另外一個結局，觀眾一致認為更加恐怖。
不信？
不妨去試試。
反正Sir不想再拉多一次片了。
從頭到尾，電影都沒有告訴我們大頭怪嬰什麼樣子。
這種未知性反而讓人覺得恐懼。
它不是靠具體形象讓你恐懼，而是通過模糊的暗示，來勾起你最心底對恐懼的記憶。
我們通常認為，恐怖就是獠牙、血爪、兇狠的眼神。
但更深的恐懼，是沒有具象。
導演把這種「看不到」的把戲玩得飛起。
Mavis找到大頭怪嬰出生的醫院，發現所有的親歷者都已經去世，只留下一個實習護士。
在她的敘事裡。
有女人的尖叫——
有驚慌的醫生——
還有大頭怪嬰被警察推走的籠子，和地下的血跡……
所有的側面，就像盲人摸象一般，摸出了鼻子、尾巴、腿……但「大象」的真容，就是不得見。
這場隱形驚悚秀的高潮。
Mavis一個人來到荒廢的醫院大樓，那件大頭怪嬰出生的手術室。
燈突然亮起，手術器材動了起來，椅子被踢翻，儀表亂跳。
醫生的催促，女人的喊叫，嬰兒的啼哭……當年的現場好像又回到這個房間。
但你還是看不到。
為什麼不讓看呢？
因為大頭怪嬰，代表著某種最不可直視的禁忌，類似於美杜莎的眼睛。
為什麼只有這一個護士活了下來？
還不是因為，她沒直接看到大頭怪嬰，只從別人的表情上，間接看到了有多恐怖。
大頭怪嬰沒有形象，電影其實一早就暗示了。
電影裡反覆提及伊朗裔校長的身份，以及他手上的經書。
這也是一個暗示。
在伊斯蘭教裡，真主安拉是禁止立像的。
大頭怪嬰不只是恐懼的化身，同時是神聖的化身。
ta同時也在告誡人類對於未知的事物，應該存有敬畏之心。
聯繫到主角的命運。
如果他們不是非要追查到底。
如果不是他們太想拍下來證明給別人看。
如果英姑讓他們閉眼的時候，他們乖乖閉好，沒有偷看。
哪會有後來那麼多事呢？
如果說大頭怪嬰是一個不可觸摸的真相。
那麼在真相下，可以投射出許許多多可怕的假象——
漂浮的胎盤。
牆上的血畫。
以及大家憑藉想像的手動復原。
按照電影裡的描述：
一個.......不是，是一隻，他的頭好像垃圾籮那麼大，還有，他的身形怎麼看，都是一個兩三歲小孩的身形，他頭上的皮膚全皺了，我想他約有六隻至八隻眼，他的膚色是灰色的。
根據這些描述，有人試著將大頭怪嬰的樣子還原出來。
按照現在的醫學分析，大頭怪嬰是「腦積水」或「變形桿菌綜合症」。
這種大頭嬰兒的案例，其實並不少。
但頭上長滿眼睛，將母親內臟吃完，叫聲好像豬一樣，出生後能攻擊人。
這裡多少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Sir本來也覺得這個都市傳說就這麼告一段落。
但。
2015年，這位Jeffery主動公開自己的身份。
他還上一檔網絡節目，再將整件事講了一次。
節目中，他不敢稱呼對方為「大頭怪嬰」，這麼叫ta怕惹禍上身。
連名字都不能叫？成伏地魔了？
Jeffery說，因為他們之後有再次碰頭。
但是不可以交代細節，希望對方不要再來搞自己。
似乎，整件奇案還在繼續。
完蛋了。
Sir在文章中多次提到「大頭怪嬰」。
而大家在看讀在文章時，心中也多次默念道「大頭怪嬰」。
唔.......
祝大家晚安，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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