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8月23日。
一個女孩的尖叫,驚醒了安靜的斯特拉斯霍夫。
女孩從一個私人花園衝出。
瘦到皮包骨的身體,幾乎支撐不了她的叫喊。
她逃進一個女人家裡。
用盡全力嘶吼:「救我……我是娜塔莎·卡姆普什……」
女人驚嚇。
心想,這是哪來的瘋子?
於是報了警。
警方來了之後,女孩想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反覆低吼:「我叫娜塔莎·卡姆普什,我8年前被綁架了……我還活著……」
其中一名警員聽到這個名字,心裡一緊。
「你叫什麼名字?」
「娜塔莎·卡姆普什。」
警員隨即聯繫了總部,調遣了更多警力過來。
和警方一起來的,還有一眾媒體。
看到閃光燈,女孩像見鬼似的,隨即要求頭蓋毛毯。
她多年未見那麼多人。
更不願以如此不堪的面目,回到眾人視野。
至此,籠罩了斯特拉斯霍夫這座小村莊8年的離奇失蹤案,終於告破。
數日後。
警方公布了娜塔莎·卡姆普什綁架案的詳情。
8年6個月的堅持。
3096天的痛苦折磨。
還有娜塔莎死裡逃生的英勇。
她為何被綁架?
又如何活著回來?
面對鏡頭,娜塔莎一遍遍回憶,此生最不願想起的經歷。
「我媽媽總說,永遠不要在爭吵後離開。因為我們間的一個人,可能就會出事,我們將永遠見不到對方。」
紀錄片《一生的故事》裡,娜塔莎說。
娜塔莎媽媽一語成箴。
那是1998年3月2日早上,娜塔莎第一次獨自上學。
媽媽原本要陪她去。
但因為前一晚,她和父親去了酒吧。母親得知後,和她大吵了一架。
當時,娜塔莎父母剛離婚。
娜塔莎作為兩個大人的夾心,生活很壓抑。
她希望儘快獨立。
那天獨自上學,是她第一次嘗試。
娜塔莎的學校離家並不遠。
娜塔莎媽媽在陽臺,看著女兒漸行漸遠。
她沒有跟著去。
後來,這成了她人生最後悔的一個決定。
娜塔莎走到拐角處,選擇了一條平時並不常走的路線。
她想要叛逆。
走了沒有幾步,路邊停靠的一輛白色箱車裡,下來了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中等身材,樣貌普通。
他一直盯著娜塔莎看,還露出了微笑。
娜塔莎內心是慌張的。
她覺察到不對勁,但身體還是機械地往前走著。
一步
兩步
……
差不多走到男人身旁時,男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然後抱起往車裡丟。
「啪——」
娜塔莎來不及反應,車門就關了。
她想要尖叫。
卻發現因為太過恐懼,聲音壓在喉嚨,根本發不出來。
「我被綁架了。」
回過神來後,娜塔莎確認了眼下的情況。
「求求你放了我……」
娜塔莎在車裡,用極小的聲音對綁匪說道。
「如果想活命,我勸你閉嘴。」
綁匪聲音有些顫抖,頭也沒回說了一句。
那段時間裡,維也納經常出現小孩被綁架、被侵犯,乃至被殘忍殺害的案件。
娜塔莎很愛看這類節目。
也因此獲知了一些與綁匪周旋,自我求助的方法。
「你叫什麼名字?」
娜塔莎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她想藉此,掌握更多與綁匪有關的信息。
綁匪再次叫她閉嘴。
計劃失敗,她便一路緊緊盯著窗外景色。
她希望銘記任何有效路標,萬一有機會向別人求救,便能知道她被困在哪。
很快,車停了。
下車前,綁匪用毛毯包裹著娜塔莎。
然後像扛貨物一樣,把她扛起走了起來。
娜塔莎使勁聽。
但只聽到綁匪走路時,鞋子發出「咔吱——咔吱——」的聲響。
重見天日時,
她已經在一個隔間裡。
隔間特別小,卻擠滿了生活必需的設備。
當時,娜塔莎並不知道。
她其實身處在一個僅有5.5平方米的地窖。
這個地窖藏在綁匪車庫內。
被2個保險柜式的大門鎖住,入口處還壓著一個沉重的柜子和車胎。
每次進入,綁匪起碼要花1個小時。
她不可能出逃。
而且,一旦綁匪不來了,她就只能死在裡面。
被綁架那年,娜塔莎只有10歲。
她沒有尖叫。
也沒有肆意激怒綁匪。
法制節目拯救了娜塔莎,卻沒來得及教她如何逃出生天。
她成了籠中鳥。
困在陰暗潮溼、不見天日的地窖內。
整整8年6個月。
娜塔莎和普通人質很不同。
成功逃脫後,她不僅沒有控訴綁匪。
還認為綁匪不是一個絕對惡人。
很多心理專家認為,娜塔莎得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俗稱:人質情結。
起初,我也是抱著研究的心態,找到這個案件的。
但當我找到娜塔莎的自傳。
通過她的眼,走近那段鮮為人知的囚禁生活,我才逐漸理解她的感受。
被囚禁的日子裡,娜塔莎的生活是分裂的。
綁匪時而對她極其粗暴。
搶走了她的書包。
燒掉了她的鞋子。
扒走了她的外衣。
在地窖裡,娜塔莎只被允許穿著白色的內衣、內褲。
與囚禁前相關的一切,都被剝奪了。
但偶爾,綁匪又對她看似百依百順。
給她買零食。
給她讀故事。
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狀態。
在娜塔莎的認知裡,綁匪必定是大惡人。
只會傷害她。
但她除了被囚禁,也沒受到什麼實質性傷害。
綁匪究竟想要什麼?
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成功逃脫幾年後,娜塔莎才終於想通。
綁匪並不為錢。
而是想要一個完全屬於他的女人。
被囚禁的時間裡,綁匪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目的。
只是,當時娜塔莎太小。
壓根無法察覺、理解其中的含義。
被囚禁了大概一周後,綁匪就進行了第一步。
在地窖安裝了一個定時器。
定時什麼?
電燈。
這幾乎要了娜塔莎的命!
在黑暗潮溼的地窖裡,電燈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她的情緒就這樣被悄然操控。
燈亮時,她會很開心。
燈滅後,她會很沮喪。
在「燈控事件」大概一個月後,綁匪又在地窖裡安裝了第二個裝置。
對講機。
綁匪冠冕堂皇:「這樣你有事就能及時聯繫到我。」
娜塔莎歡天喜地。
甚至還對綁匪產生了感激。
誰知,等待她的卻是另一場可怕的噩夢。
對講機總是在響。
但不是因為她的需求。
而是綁匪在不停念叨著:「服從我……服從我……」
起初只是固定時間。
後來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念。
很多人可能覺得可笑,就憑一句話就能操控人心?
綁匪當然也知道。
所以,他還做了最關鍵的一步。
控制飲食。
這是極其殘忍的。
一個人只要有求生意志,身體就會發出進食的潛意識指令。
飢餓足以令人喪失心性。
餓能使人順從。
起初,娜塔莎一直在對抗。
綁匪沒有罵,沒有打,只是不再在對講機說話,也不再送食物到地窖。
不久後,娜塔莎便走向崩潰。
她開始對著對講機撒嬌。
「娜塔莎真的想要些東西吃,求求你了……」
對講機還是沒動靜。
她漸漸失去耐性,變得狂躁。
「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吃的,任何東西都可以!」
實驗心理學裡,有一個關於單獨囚禁的測試。
證實一個人長期被單獨囚禁,會產生強烈的不良反應。
認知失調。
思維扭曲。
精神崩潰。
綁匪=生的希望。
這才是娜塔莎面臨的真實境況。
短短幾個月,娜塔莎已經變得「順從」。
她學會察言觀色。
綁匪臉色、語氣的細微變化,她都能給出準確的反應。
但這不是綁匪想要的。
他不要假好意。
而是要娜塔莎真的愛上他。
為了達到這個最終目的,綁匪下了很多功夫。
1、製造假想敵。
早在綁架時,娜塔莎就有一個錯覺。
綁匪背後有龐大的集團支撐。
因為,在回綁匪家途中,他們曾有過這樣一次對話。
「你為什麼要綁架我呢?」
「我也不想的,只要把你給了他們,這件事就與我無關了。」
到了後來,綁匪甚至假裝無辜。
「我不想綁架你的,我也是被控制了。不這樣做,我就會被殺死。」
8年多時間裡。
娜塔莎一直陷在憎恨和同情的矛盾中。
一方面,她認為敵人是綁匪。
另一方面,她又認為自己和綁匪還有一個更大的敵人,他們其實是同伴。
2、錯誤歸因。
此前,我在分析PUA套路時,曾說過一個經典的招數。
就是「都怪你」。
這一招,綁匪也用得非常6。
他和娜塔莎約法三章,只要她乖就能滿足她一個願望。
但「乖」的標準全掌握在綁匪手中。
小時候,綁匪喜歡和娜塔莎玩遊戲。
其中最愛的是角色扮演。
綁匪是老師。
娜塔莎是學生。
綁匪會有模有樣地教授知識。
然後出試卷。
起初,娜塔莎做得很用心。
希望得到獎勵。
結果,不管她怎麼做,得到的都是0分。
多年後,娜塔莎回憶起這件事,才發現綁匪壓根不是想和她玩。
綁匪的目的,只是為了徵服。
「他享受用紅筆畫X的感覺,因為可以打擊我的自尊、否認我的人生。」
進入青春期後,娜塔莎叛逆的個性更加顯現。
綁匪採取的手段也變得簡單粗暴。
稍不順心,直接剃光頭。
懲罰變本加厲。
但最可怕的,是人格侮辱。
隨著年紀增長,娜塔莎也開始發育,有了少女的特徵。
此時,綁匪又想到了新花招。
裸體行走。
每次只要娜塔莎不順從,或者表現出悲傷的情緒,綁匪就要她脫光衣服。
幾年下來,娜塔莎已經毫無尊嚴。
只要綁匪一聲令下,她就會麻木地脫光。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3、瓦解信念。
娜塔莎雖然很聰明,但被囚禁時只有10歲。
她的情感必然是外放的。
被囚禁初期,她和綁匪最大的分歧點在「想家」這個主題。
娜塔莎一直堅信,父母會找到她。
綁匪為了瓦解她的信念感,花了很長時間。
有一次,娜塔莎讓綁匪寄信給父母。
綁匪居然答應了。
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寄,包括娜塔莎後來給的所有信件,綁匪都一一收下。
然後燒毀。
再趁著這個空檔,一再告訴娜塔莎:「你的父母從沒回信。」
還有一次,綁匪自稱早已和娜塔莎父母聯繫。
「我把銀行卡號給他們了,讓他們付贖金,但他們根本沒付。」
娜塔莎不願相信。
兩人因此大吵起來。
在娜塔莎16歲前,綁匪仍在重複這件事。
意在讓娜塔莎相信:世人早已遺忘她,就連父母都不在乎她了。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不是的。
娜塔莎失蹤當天,媽媽就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沒有按時回家,她給託兒所老師打了電話。
結果發現女兒沒去上課。
焦急萬分的她,隨即報了警。
當時,維也納發生了好幾起兒童失蹤案件。
娜塔莎的失蹤馬上引起了重視。
警方成立了專案組。
維也納很多電視臺也同步了娜塔莎失蹤的消息。
警方首先把焦點放在娜塔莎的周邊關係。
他們進行了資料收集。
鄰居。
學校。
社區。
最後擴大到整個街區。
幸運的是,真的找到了目擊者。
娜塔莎被綁架當天,有一個小女孩在對街目睹了全過程。
但小女孩只記得是白色貨車。
車型號、車牌號,還有綁匪的樣貌都沒印象。
掐準「白色貨車」這條線索,警方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斯特拉斯霍夫是一個小村莊。
常住人口大概8000人。
所有人都非常有信心,能馬上抓住這個黑暗中的綁匪。
幾天內,警方排查了1520輛白色貨車。
還重點調查了650名可疑人。
當然也包括綁匪。
1998年4月6日。
綁匪第一次和警方打照面。
警方挨家挨戶排查,來到了綁匪家中。
他們搜查了綁匪的車、屋子情況,並且拍下了車子的照片。
但那時,娜塔莎已被囚禁在地窖。
警方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線索。
所有人都說:「娜塔莎·卡姆普什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但娜塔莎媽媽不曾放棄。
她每天都會親吻娜塔莎的照片,然後低語:「別放棄。」
像是和娜塔莎說。
更像是和自己說。
被綁架前,娜塔莎每年最期待的就是生日。
因為會有媽媽親手做的蛋糕。
娜塔莎失蹤後,媽媽每年在女兒生日那天都會做蛋糕。
「我希望她知道,我一直在想念她。」
然而,媽媽的堅持等來的只有失望。
8年多來,她接了無數線索電話。
還有很多人假裝綁匪。
但他們目的,不過是為了騙錢。
媽媽傷心欲絕。
她多想綁匪要的是錢,這樣起碼能有一線希望。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人性真的太醜惡了。
2002年7月18日。
娜塔莎已經失蹤超過4年。
警方已經不再把重點放在這個案件,即便娜塔莎媽媽每年都會去警局詢問情況。
此時,一些私家偵探玩起了陰謀論。
他們猜測,娜塔莎的屍體就埋在她家附近的園子裡。
兇手是誰?
正是娜塔莎媽媽和她當時的男朋友。
私家偵探認為,娜塔莎媽媽自編自導自演了這場綁架失蹤案。
她痛下殺手的原因,是娜塔莎妨礙了她的新戀情。
私家偵探的言論,瞬間引起軒然大波。
娜塔莎媽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活在輿論的爭議中。
她從不解釋。
也不願面對媒體自證清白。
2005年。
娜塔莎已經失蹤7年。
所有人,包括娜塔莎的父親都認為,娜塔莎已經死了。
維也納市議會建議娜塔莎媽媽結案。
他們願意支援她。
幫助她為娜塔莎買一塊墳地,為她立碑。
但娜塔莎媽媽拒絕了。
不知是心靈感應,還是母親執拗,她一直堅信女兒活著。
事實上,娜塔莎和媽媽距離非常近。
綁匪的家到娜塔莎家,車程不過10分鐘。
8年多來,她們就在彼此身邊。
卻因綁匪的私慾,飽受分離的痛苦與煎熬。
2002年夏。
娜塔莎被囚禁的第1695天。
她與綁匪的關係,因為一件事產生了質的改變。
她來例假了。
在此之前,娜塔莎和綁匪之間,呈現出來的關係,更像是父女。
例假象徵著娜塔莎從女孩變成女人。
綁匪也開始用成人心態,去對待娜塔莎。
那一年聖誕節。
綁匪在地窖辦了派對。
目的是讓娜塔莎改名。
「以後你就叫薇薇安娜吧,世界上不再有娜塔莎的存在了。」
娜塔莎沒有反駁。
她知道,接受能讓她更好過。
不久後,娜塔莎失去了處女之身。
綁匪興高採烈。
他認為自己終於完全擁有了娜塔莎。
娜塔莎神情淡然。
誰也看不出,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與此同時,綁匪開始用DV機拍攝娜塔莎。
他要求鏡頭裡的娜塔莎,必須表現出快樂、幸福的表情。
娜塔莎總是照做。
她學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只為了活下去。
不久後,娜塔莎被允許出地窖。
她偶爾能在屋裡走動。
雖然,總要做各種家務,甚至是苦力活。
但看見久違的陽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她內心無比雀躍。
我是敬佩娜塔莎的。
她配得上「女戰士」這個稱號。
面對被囚禁、與綁匪力量懸殊,還有長達8年多的洗腦,她一直沒有迷失心性。
她沒有放棄過反抗。
即便被侮辱、被操控,她都堅持和綁匪討價還價。
有一次,綁匪故意捉弄她。
讓她赤裸著身體,進去下水道取水。
她哭著下去。
上來後,直接一拳打破了綁匪的鼻子。
那時,她僅有38公斤。
身體極其虛弱,只能勉強站立著。
你肯定不解。
既然都敢打綁匪,為何不敢逃呢?
她其實真的逃過。
一次是和綁匪出外購物時。
她趁綁匪離開的片刻,和別人搭了話。
誰知,還沒說清,綁匪就回來了。
另一次是和綁匪滑雪旅遊期間。
她故意和綁匪說要上廁所,然後躲在廁所裡等別人路過。
不久後,真有人進來了。
她連忙跑出去,跟對方求救。
結果,那個人是荷蘭來的遊客,完全聽不懂外語。
兩次逃跑失敗,給娜塔莎帶來的後果是嚴重的。
綁匪再次將她關回地窖。
日夜對她拳打腳踢。
她渾身是傷,臉腫到不似人形,還要忍受飢餓、黑暗。
在那之後,娜塔莎已經不敢求救。
她對外界失去了信心。
甚至開始相信,綁匪所說的「世人已經不再在乎她」。
即便看到警察,她都無法再踏出那一步。
經過多年的洗腦、控制,娜塔莎確信綁匪是她的主宰。
她患上了創傷後遺症。
對生活的認知,已經出現了嚴重的的顛倒現象。
確信綁匪會殺了她。
會殺了她的家人。
會殺了和她說話的任何人。
每當她想和別人說話時,腦裡都會浮現「會被殺死」的念頭。
要跨越這層心理障礙,並不簡單。
2006年2月17日。
娜塔莎迎來了18歲生日。
在外人看來,她和綁匪就是一對普通的戀人。
而綁匪也已經漸漸鬆懈。
他為娜塔莎買了蛋糕。
還允許娜塔莎坐在身旁,和他一起吃。
夜深後,綁匪說出了真正的用意。
「我們的新婚之夜。」
他燦爛笑著,給娜塔莎送上新婚禮物。
娜塔莎乖順配合著。
甚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那天之後,他們好像變得很和諧。
一起裝修房子、置辦家具,還會討論關於未來的種種。
綁匪很喜歡跳舞。
特意送了娜塔莎一條紅色的小禮裙,教她舞蹈。
娜塔莎笨拙地跟著,愜意地笑著。
綁匪非常滿意。
他已經完全相信,娜塔莎離不開他了。
但這不過是娜塔莎的偽裝。
早在綁匪奪走了她的處女之身時,她就暗下決定。
「要麼他死,要麼我死。」
被囚禁的日子裡,她無數次想要屈服。
她想過自欺欺人。
相信綁匪對她是真愛。
但對媽媽的想念、對自由的渴望,讓她一直堅持著。
每當綁匪打她。
她就會刻意用筆記錄下。
用來提醒自己,綁匪有多可恨。
她一直沒有放棄逃跑。
為了這一天,她百依百順、努力討好,讓綁匪對她鬆懈。
從前,綁匪演戲騙她。
如今,她也從孩子變成了成人,學會了演戲。
一顰一笑,漸漸融化綁匪。
她要讓綁匪相信,她已經愛上他。
這一天終於到了。
娜塔莎永遠記得,那是2006年8月23日。
那天午後。
綁匪讓她去院子裡洗車。
原本,綁匪在旁監視,娜塔莎也沒多想。
不一會,一個電話進來。
綁匪因為吸塵器聲響太大,走進了屋裡講電話。
機警的娜塔莎,瞥見院子大門居然虛掩著。
她把吸塵器開到最大。
然後,輕手輕腳爬下了車。
她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生怕綁匪發現了一樣。
不到一分鐘,她就出了門。
她用盡全力往前跑。
手腳顫抖、心臟狂跳,但一刻都沒敢回頭看。
恐懼一再試圖壓制她。
但她卻在對抗中,奪得了勝利。
她真的逃出來了!
後來。
人們終於知道綁匪的真面目。
他叫沃爾夫岡·普裡克洛皮爾,綁架娜塔莎那年35歲。
他是典型的媽寶。
一直居住在母親的公寓裡。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警方沒有排查出他的居住資料。
綁架娜塔莎後,沃爾沒再找工作。
靠著朋友介紹的裝修散工,維持著生活。
他的生活圈很窄。
除了工作,就是宅在家。
誰也想不到,這麼普通的一個人,竟會綁架女童。
躲在家裡,居然是為了變態的養成計劃。
所有人都想問:「為何他要綁架?」
但沃爾沒給眾人機會。
在娜塔莎逃脫那天,他走向了火車車軌。
閉眼。
躺下。
用死亡終結了這場較量。
自傳的最後一頁。
娜塔莎用了這麼一句話結尾:
「我們中只有一人能活下去,而那個人終將會是我,不是他。」
綁架摧毀了娜塔莎。
將她推進深淵,讓她見識到人性的醜惡。
但娜塔莎卻戰勝了恐懼。
她始終保持清醒,即便肉身一再被摧殘,心理防線一再被擊破。
再過一天,天就會亮。
這是被囚禁的3096天裡,娜塔莎唯一的信念。
作者:有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