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對《逃出絕命鎮》、《我們》這類,披著懸疑、驚悚外衣,講種族矛盾的好萊塢電影很受用的話,新片《內戰前》應該能合你的胃口。
當噩夢般的景象成為現實,這才是最能激發人們驚恐感的事情,在《楚門的世界》、《西部世界》這類影視劇中,這類藝術化的模糊真實與虛擬的敘事技巧,已經被應用得滾瓜爛熟了。
不過,《內戰前》依然給出了一個結構工整、細思極恐的故事構架,讓女主橫跨南北戰爭前夕與現代的美國,通過她的視角與遭遇,將美國社會中一系列大眾不願輕易提及的話題——種族衝突和白人至上主義,進行了充滿恐怖氣息的展現與揭露。
影片開場,是一個典型的南北戰爭前夕,南方蓄奴州的日常場景。被從非洲等地掠奪來的黑人奴隸們,正在諾大的農場中進行棉花採摘等體力活。
為了防止這些黑人奴隸逃跑,他們被拿著槍的士兵們監督和管理著,對於每個白人來說——無論是最底層的士兵,還是高貴的農場主夫人,完全沒有把這些黑人奴隸當人看,他們不過是某種骯髒惡臭的工具,甚至地位不如牛馬,除了貢獻必要的勞動力之外,幾乎毫無價值可言。
他們必須小心翼翼的生活,隨時受到辱罵和毒打,甚至成了白人士兵和軍閥農場主發洩憤怒和多餘精力的玩物。
然而,這裡沒有人敢於反抗,殺戮在隨時隨地進行,反抗的代價只有死路一條。
黑人女奴艾登(英文名Eden,伊甸園的意思),已經記不起自己在這個非人道的農場中工作了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被白人農場主蹂躪之後,她才被他命名為艾登。
新來的女奴隸想要逃跑,她找到了艾登,但在經歷了一次次非人的對待之後,她早已被恐懼、無奈摧垮,女奴終於意識到艾登「不是領袖」時,她沉默不語,無言以對。
經過恐怖的一夜,一覺醒來的艾登發現,自己生活在現代的美國。她是一位名叫亨利·維多妮卡的知識女性,有一個疼愛他的黑人丈夫,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一幫不同膚色的好閨蜜。
甚至,她發現自己是一位知名的女作家,有著很高的社會地位和廣泛的民眾影響力,一個在電視中和演講上公開斥責種種歧視和不公的女英雄,一個為了女性平權和種族衝突振臂高呼的鬥士。
「在美國,剝奪黑人的公民權,寫進了這個國家的DNA」,面對一個灼灼逼人的白人男性的言語挑釁,電視中的維多妮卡毫不留情的予以反擊。
一個名叫伊莉莎白的白人女子邀請她參加一場圓桌討論,在與其視頻對話時,整個氛圍再次變得詭異,對方明顯對她表現得特別輕慢,話裡話外毫無相互尊重和平等交流的意味,甚至能輕易叫出她女兒的名字。
帶著這股詭異的氛圍,她開始了一天的生活。著名飯店前臺的傲慢、房間沒有被及時收拾的怪事,以及在電梯口,一個穿著古代服裝的女孩突然出現又瞬間消失,讓她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當她和閨蜜們吃完一頓豐盛的晚餐,準備乘坐預約的豪車準備回家時,從豪車中突然出現的伊莉莎白,讓她的幫手(軍閥農場主)把她打暈了。
噩夢回來了,維多妮卡發現自己又變成了艾登,那個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的南方黑人女奴。
艾登還是維多妮卡,內戰前的南方女奴,還是現代社會的成功女作家,她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然而,偶然瞥見窗外的軍閥農場主,竟然用現代的智慧型手機接電話,讓她意識到,這裡或許並不是自己的噩夢。
她決定賭一把,並拉上那個以前幫過她的黑人男奴隸鋌而走險。夜晚,陪軍閥農場主睡覺的她偷走了那部智慧型手機,與黑人男奴隸按照約定集合,卻發現兩個持槍巡視的白人士兵,慌亂中,手機丟了。
還好,手機被拿了回來,她撥打了報警電話,證實了自己身處現代,這一切都是真實而謊言,然而,發現她和手機都不在身邊的軍閥農場主趕來,黑人男奴隸為掩護她被打倒在地,她乾脆誘使曾經強暴、毆打過她的軍閥農場主和白人士兵進入焚屍爐,並點燃了焚屍爐下的柴火堆。
大火也尖叫聲引來了更多白人士兵,她騎馬獨自逃走,卻在密林中發現追她而來的伊莉莎白。伊莉莎白道出了實情,她和她代表的白人至上組織,綁架了她,通過方式讓她喪失了記憶,把她囚禁在這個類似於《西部世界》的南北戰爭主題公園之中。
這裡的所有白人都是演員,都知道這是一場戲,而所有黑人都是他們通過非法方式抓來的無辜者,這是一場白人主導的遊戲,這些無辜的黑人不過是他們在這場遊戲中任人玩弄的犧牲品。
這些白人至上主義者之所以恨維多妮卡,是因為她「鼓動民眾、散播謊言」,是他們的「公敵和罪人」。憤怒的維多妮卡殺了她,騎馬穿過模擬的「戰場」,衝向開著警車趕到的警察們。
故事的結局顯得很偉光正:政府拆除了這個主題公園,FBI派出探員進行調查,資助建立這個主題公園的白人至上組織被搗毀。
然而,這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本片不僅是對在美國根深蒂固的白人至上主義的揭露與鞭笞,也是對像女主這樣的人,某種無形的諷刺。
現實中的女主,敢於利用「政治正確」,為種族和性別平權振臂高呼,是帶領民眾反抗的社會英雄,但在主題公園裡,她卻成了唯唯諾諾、甘願忍受的那種人,就像那名「女奴」說的:「你不是領袖,你只是一個健談的人」。
這是一部通過大膽布局和插敘手法,向人們展示了關於美國社會的平權「真相」,展示了被「政治正確」壓制下的美國民眾對黑人群體的真實態度——沉默帶不來自由,尊重不過是嘴上說說。
這才是美國的種族問題之所以無解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