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毛麗娜
編輯|李春暉
世道不好，就要買黃金和算命。前者讓口袋有底，後者讓心裡有底，總之讓人不那麼慌。
管你是西方佔星塔羅、東方奇門遁甲，如今都能在網際網路闖出一片天。此前的杭州來女士失蹤案，就成了玄學人士們炫技的舞臺。早在警方偵破前，便有各路大師卜卦破案。鐵口直斷後，教學培訓馬上安排。
今春，硬糖君剛對網絡算命來了次田野考察。這才幾個月，網絡玄學就從「幫你算」走到了「教你算」的新形態。算命+小課+兼職，熱點不夠你們蹭的呀！
勤學好問的硬糖君，自然要再次為大家嘗百草、學算命。萬一真有慧根，說不定以後預測票房、卜問爆糊，秒變各大公司和明星的座上賓。
幾天上手當大師？
一樁刑事案件，沒成鍵盤偵探的比武場，倒成了玄學大師揚名立萬的舞臺。
看星座的、算塔羅的，各有各的「破案」之法。最出風頭的還數知乎上名為「奇門術師」的答主，說自己用奇門遁甲算了來女士的下落，大概率已經死亡且死亡地點離家不遠，且預言22號會有消息。
隨著警方正式通報，該答案立刻「封神」，相關搜索詞在豆瓣、知乎、微博等平臺持續躥高。奇門遁甲一夜爆紅，也算是在塔羅牌、星座這些舶來品中間「揚我國威」。更引起硬糖君注意的是，不少破案佔卜都緊跟著課程營銷。不知不覺間，算命課竟已蔚為大觀。
過去以為要機緣巧合得遇高人，如今都有系統培訓專業教學，網絡玄學正走向批量培養人才階段，更有平臺打出「大師速成，月入百萬不是夢」的口號。
月入百萬太假，但網絡算命月入過萬應該還是靠譜的吧？入門的第一步，自然是選專業、選學校。
最高檔次的是面授課程，班次少收費高，均價在2.5萬元左右；網絡面授課程次之，大師通過各類網課軟體傳道解惑，費用大概在1.5萬-2萬；再次還有專門針對某項玄學技能的「特技班」，比如看手相、看面相速成，根據師資力量不同，價格在幾千元不等；最次，還可以通過淘寶購買錄播版課程或玄學書籍自學成才。
而在快手、抖音、B站等短視頻平臺上，還有大量免費培訓課程及玄學大師定期直播授課。門外漢如硬糖君，當然是選最省錢的，先看看免費課程再說。
各平臺調性不同，算命流派和課程風格也大不同。
別看奇門遁甲術這次在豆瓣被討論得轟轟烈烈，但文青們還是更喜歡塔羅牌、佔星術這些洋玩意兒。豆瓣上的玄學教學，多分布在各個玄學小組內，以分享相關資料為主。海外的佔星學、塔羅教學網站也是玄學文青們汲取知識的沃土。
快手老鐵們對於西方佔星興趣不大，更中意看手相、看面相這些老祖宗傳下來的好東西。但硬糖君看了幾場快手大師的直播教學，有些失望。說來說去無非什麼橫紋有災的老段子，一旦要講到業務核心，大師就趕緊把話題往自己的私人微信號上引，稱加微信「方便交流」。
就算想做私域流量、想做流量變現，您好歹也放點真「餌」啊！捨不得「天機」套不住「韭菜」。
抖音上也有不少奇門遁甲和易經佔卜內容，老師講得倒是挺認真。但奇門遁甲術門檻實在有點高，硬糖君認真看了幾個老師的課程，還是大腦空空。別說給人起卦看神，連個唬人的專業術語都記不住。
不過這也說明了，如果真想做這個生意，門檻足夠高、話術足夠陌生的奇門遁甲，確實更能滿足人們在玄學方面「消費升級」的需求。
不瞞各位，硬糖君身邊就不止一位朋友已經開始了奇門遁甲網絡課程的學習。硬糖君批判他們之餘，也為娛樂圈如今的慘澹情狀流下同情的淚水（並不）。
大師「下沉」中
要說玄學培訓，也不是多新鮮的概念。網際網路還沒那麼發達的時候，就有不少打著「培訓」幌子的玄學興趣班、靈修班、大師課等等。這一波網絡玄學課，若說最大的特色，就是「師資下沉」和「生源下沉」。總之就是完美符合如今「下沉市場」的一切趨勢。
原本，無論是西方佔星塔羅還是東方易經周數，一直講究師門傳承。西方佔星學有持證上崗一說，資歷深的佔星師，不僅要有多年從業的實戰資質，還要獲得如國際佔星大會成員、華人佔星學會成員、倫敦佔星學院等機構頒發的證書。
東方玄學不講證書講師承。目前我們所看到的奇門遁甲、六爻八字、六壬梅花等等，都與道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美國漢學家萬志英在《左道》一書曾指出，中國道教在發展中與地緣文化中的原始神魔信仰產生聯繫，並衍生出靠驅動鬼神獲得力量的「旁門左道」。
無論正道還是左道，對於師門傳承都相當看重。玄學大師或培訓班主講師，往往會先言明自己師承哪位著名大師，又同時在其他哪些大師身邊學習，所學派別屬於哪個分支等等。
而如今的網絡玄學培訓課，倒頗有幾分「打破一切偶像崇拜」的意味。培訓機構的主講人不再強調自己的師承，頭銜多以「實戰權威人士」「數十年實戰經驗」等為主，更有甚者亮出自己的企管履歷——坦白吧，您是不是「成功學大師」轉行過來的？
硬糖君與一位網絡玄學機構的客服互加微信後，對方先是發來課程表。老師主講奇門遁甲術，根據學院基礎情況分為入門、初級、中級、高級四個班次。授課時間為周末兩天，14天的課程要1.8萬。對於時間有限的學員，老師還推出一對一課程，授課時間由學員決定。
客服表示，像硬糖君這樣毫無基礎的學員可以從入門學起，學完一個班次後再升入高一階課程，會有相應的費用優惠。如果帶朋友一起學習，還可以享受二人團購價。當然，為了弘揚傳統文化，培訓機構支持學員老帶新，每成功介紹一個學員可以享受提成返點。
對於授課老師資質的問題，客服是這樣解釋的。不同班級的授課老師不一樣，但保證都是「經驗豐富的實戰講師」。除了講師以外還有此前成功結業的老學員充當助教，幫大家解決各類課後問題，「如果你一直堅持學習，也有機會做助教，或者當講師的。」
課還沒上，客服已經把硬糖君學成之後的工作都安排好了。當硬糖君詢問這期講師中是否會有過去的老學員擔任，客服避而不談，只是強調他們的講師「精於實戰，能夠解決實際問題，不像傳統的大師課程都是理論，紙上談兵」。
而硬糖君通過其他渠道了解到，這類培訓課程上的主講師，多以老學員為主，甚至有些人在經過短期培訓，學了幾個名詞後就開始授課。
要說這玄學培訓，跟之前的網絡課程模式也差不多。以微商模式為總綱，從情感教學到知識付費，再到玄學課程，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學算命的人求什麼
多數玄學培訓班的教材，不過是網絡上流傳已久的各類電子書合集，所謂獨家教材也不過是在前人的基礎上複製粘貼罷了。參加培訓的學員本以為能夠成為收割韭菜的鐮刀，沒想到在真·鐮刀眼中，不過是加強版的韭菜。
還是那句老話：想賺錢的人的錢，最好賺。
網絡玄學的勃興，源於人們在複雜現實中希望得到指引或哪怕是心理安慰的樸素初衷。2020年的魔幻大半年更加劇了這種心理，網絡算命在今年可謂躍進式發展，也引來不少媒體關注。大師起卦一次收費幾百上千的新聞，難免讓人心動。
參加玄學培訓的人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本身就是「封建迷信」愛好者，大事小情都要大師起卦。參加玄學培訓既滿足個人興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還能幫朋友算算，沒準還能網絡算命賺點小錢。
還有一類確實是想「入行」，決心學個皮毛後把自己包裝一番，也走上發家致富之路。
玄學培訓機構也深諳這兩類人的心理，客服在與硬糖君交流時，不斷提到各種成功案例。如某位老學員學成後成為當地遠近知名的玄學大師，辭掉了社畜工作月入百萬。怕硬糖君不信，客服還表示將組織免費的老學員分享會，全是乾貨與經驗。
另外網絡玄學培訓課程，多以「速成」、「實戰」為主打，包教包會，這也十分契合目標受眾心理。
傳統的玄學法門學習，無論是通過拜師學藝還是自學成才，往往需要花費數年時間，尤其是奇門遁甲術，甚至需要花費十數年鑽研才能初窺玄機。但網際網路時代了，「知識付費」用戶往往抱著較強目的性，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除了學習時間長，傳統玄學學習包括過去的大師面授課程，也多以理論教學為主，並不適應時下人民群眾中流行的「起卦問事」需求。對於這些學員，主講大師師承於誰、屬於哪個門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解決過多少「實戰問題」，所教授的內容能不能今天剛學會明天就賺錢。
玄學培訓如火如荼，正規道觀反倒無人問津。一名相熟的道長對硬糖君透露，曾有人打算拜他為師，但聽說僅燈儀這一項法門就要學習數年，祝由術則更是要花上畢生時間不斷修行精進，甚至道長自己都不敢妄言精於此道，諮詢者立刻打消拜師念頭。
當然，培訓機構的話術包裝也逐漸被群眾看破。「同樣是花20塊錢在買了本奇門遁甲電子書，我怎麼就沒法開班收徒呢？」也有些人明知道培訓機構不過是在割韭菜，仍舊毅然交錢學習，為了就是學習如何割韭菜的思路。
比起線下課程，網絡給了玄學培訓更多可操作空間。推廣、授課更便捷，跑路成本也更低。也因為網絡課程比線下課收費低廉不少，學員即使感覺自己被騙，多數也懶得維權，花錢不多自認倒黴算了。
被疫情糾纏的2020年，在線教育得到了空前的發展機遇；再加上經濟下行帶來的失業壓力、兼職需求，線上職業教育忽然成了香餑餑。做設計不如教設計，給人算命不如教人算命，那做公號是不是也不如教人做公號呢？硬糖君要好好考慮自己的職業規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