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憶江南】
作者:清夢星河
那一世的江南盡有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之意,人人都在說著江南的好,而我只想在江南慢慢的靜靜的老去,置身於江南的水邊,恍若一眼便是一世,小生前世總為圖得功名傳世,卻不知錯過了多少世俗外的淨幽之美。
這世便不像前世那樣只是恍惚一眼,而是真真實實的,那一世從未摸過的白牆青瓦悉數在眼前整整齊齊,眼睛到及之處儘是美景如畫,一眼是整一個朝暮,整一個春夏秋冬,想要浸溼在江南的水中看著天上的一切,臥倒在山上舉酒邀明月,在窗口看著昏黃燭火下的婆娑身影,便是一世都能這樣……
江南的建築是樸素的,沒有世俗建築那顯得浮誇的彩繪和那看起來端莊的鬥拱,連基礎的鴟吻都顯得是悉數存在,在外邊看起來江南的建築是不合群的,但在江南人民自己看來那是無比樸素中的美,是徽派建築的群落,沒有外邊的建築那樣顯得多麼的虛張聲勢,只是靜靜的矗立在那一方叫做江南的土地,為一代又一代人遮風又擋雨,那一堵馬頭牆在外面建築看起來是樸素中的妖嬈,因為在這裡不知道賺足了多少公子伊人的痴痴情深。
在落日之後這建築也顯得格外的熠熠生輝,明明是很暗的,卻總有小孩去為他掛燈,到節日之時這掛在門上的燈便全部放飛,整個江南的天上又都是些紙燈,天如白晝一般明亮,建築外邊的湖映照了天上所有的燈,湖上剩下的空隙只有一些被天上燈照的更加澄清的水。
朝暮江南——多情相思
朝暮的江南最多情,情多的地方是對土地對天上,天邊的朝辰的霞彩還未全部褪去,田地裡就開始浮現帶著蓑笠的人兒,弓腰低頭,無言無語,儘是對土地的情懷,水上的也都是如此這般的人,但是都是無言的可怕,相比之下的是孩子的歡笑聲,小一點孩子就那樣步履蹣跚的走著,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就在那泥土地裡面跑著,踩著裡面泥濘的土,拾起一小手的泥巴朝著另一個孩子扔去……笑聲傳遍了整一個江南,連地裡的花草也是聽著這樣的聲音長大的,仿佛孩子那天真無邪的笑就是最好的養料。
午後的江南是寂靜的,拄著拐杖的老爺爺攜著奶奶的手走進屋裡,那一把椅子就還放在屋外,孩子也被媽媽招呼的留在了屋內,偶爾一兩聲蟬鳴想來打破這寂靜,卻沒有什麼用的,樹聲偶爾沙沙作響,午休的人門沉浸在了時光之外……有時風起有時日落,日落入了山裡邊,但霞彩要晚一點歸家,因為他要留下最後的溫柔在這江南之地,趁著未落下的霞彩,打起桌子外屋外,那一把椅子上已經坐上了人,桌子上是陶瓷的聲音在叮咚作響,有說有笑,一戶兩戶,似乎是戶戶如此,像極了桃花源那般的和藹。
煙雨江南——伊人行舟
夏的江南朦朧煙雨,只是一待,便是浮生若夢,水無大江東去之勢,但盡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之美,有伊人有公子溫婉以南,不知是哪處的蓮花飄香,也不知是哪處的孩子歡笑,煙雨如江南,山水如墨染,不知那家的扁舟行得更快,不知那家伊人最如江南……湖上是木橋通衢,連接著被水隔開的兩個村落,湖是邊上是凸起的小洲土地,土地上的是環繞這水分布的徽派建築,橋上偶爾有江南伊人執傘行走,身著樸素單衣,和那孤舟蓑笠翁又有些許區別。
江南的夏如夢,一山一水一草木,一人一杯一深情。
小溪的水細細的淌過每一家一戶,在屋內細聽水流聲的又不知是何家。四角攢尖亭的頂上有幾隻飛累了停寫的鳥兒,看著湖上小舟裡面執手相看淚眼的兩人,無語凝噎。江南滿地儘是詩意,仿佛江南本身就如詩一般的美,沒有任何形容詞只是每一位詩人到此地,總能破天荒的為他創作一首兩首,遠望去湖上的烏篷船翩然穿過了橋亭,有數不盡的鷗鳥從亭子的這邊飛到那邊的田野上,有一對對有情人,有一對對的美滿。
蟬聲不訴悽切,訴的是對江南美的讚嘆。
夏天江南多煙雨的,只是江南的煙雨與世俗外的又有些許的不同,從來都不虛張聲勢也不會有很大的聲音,來的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徵兆,蜻蜓沒有低飛,鳥兒也沒有聲聲啼叫,就在無聲無息中悄然來臨,但也不大,若是蘇軾置身於這江南的煙雨中也不一定能寫出竹杖芒鞋輕勝馬,這煙雨儘是溫婉儘是柔情,雨滴入水裡,拿波紋點點在水面綻開,像是春天那遲來的花朵,煙雨朦朧,水墨暈染,魚時而扶起,時而越動。
溶溶世世,東風無力的,江南夏天這幅水墨畫,像極了丹青未乾時的極致渲染。
春冬江南——細水流長
那一夜梨花漸落,水流著無聲無息,那一朝花紅開滿了山頭,在黑白之間添了一點淡漠般的紅,如伊人的臉,這幅江南畫開始有了初戀的味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春就這樣在無聲息中來了,或許是那筍在破土的時候送來的,也或許是那雪融之後水留下,也無暇顧及那麼多,但是春總算是來臨了。
行舟隨著水過了橋洞,在哪溪流的中央一直在往前的,畫鷁推清瀾,繾綣滿地,天色藍著,波光似錦緞,上面綴著零心白帆,就是這麼幾點構成了這幅圖畫,天上是紙鳶在繞著樹,地上是孩童在放著鳶,跑累了也便睡到在田野裡了。
青石板路上是兩個撐著傘的小孩,無憂無慮的走上了橋,矮矮的手夠不到那橋的扶手,卻用手去指著水裡的魚,放下了傘,便被這春雨淋了一聲,這雨和夏天江南的魚也是有區別的,這雨更細像銀絲垂落而下似的,這一場雨下來又不知道多少樓臺至身於煙雨之中了,朦朧霧靄,到那一道霞光照下,那朦朧一片又恢復了澄清透明了,光照在了水裡,魚的影子倒映在水裡的石頭上,這江南的春沒有外面春的婀娜多姿也從來不會顯得妖嬈,但卻格外的令人對此留戀,儘是想在這春中慢慢的老去。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與這江南雖只是萍水相逢但卻能一往情深,江南像是一位伊人令人如此的留戀。
夜,是天上繁星點點,想要舉杯邀月,卻不知自己已經在這春天的夜的江南中痴痴醉倒,那一葉扁舟上是無盡數的美人,無數公子沉淪於此,更不必說那月那樓那雨了,亭臺中的是玉人在望著天色看著雲,在等風卻又沒有來風,那一顆一顆星星的鋪滿了江南的天和湖,天上和湖上的都是歡聲笑語,那皎潔的月照的那房子如瓊樓玉宇的。
那還沒落日時的霞彩是無比的吸引人神往的,落日前那圍繞著湖水錯落分布的房子還未點燈,那是江南建築群最原始的樣子樸素卻毫無威嚴的,那霞彩隨日落下,房子有了燈那燈和月的光一併的落入了水裡,環繞水的建築的那一小塊地方倒映了整一個徽派建築群,仿佛水上的是人家,水下的也是人家。
秋葉落盡了,寒瓊滋生了,江南的冬也就來了,江南的冬是有雪的,但依舊不會顯得很莊嚴,只是那黑白顏色之間,白得更多了,湖面是,朦朧水起,打水的人兒宛如隻身仙境,那遊魚在徘徊著,顯得更有著生機,寒瓊落滿了徽派建築,像極了在樸素身上在添加了一點點的悽美,這樣的江南連插著梅花也能醉倒,那山上留著的清泉是會有迷霧的,上頭也白皚皚一片,天上是飄零的瓊花,雪很白皚卻輸給了梅一段香,那湖水像是明鏡一般,照著水上的人家也照徹水下的人家,似乎這江南不是兩個村落,而是四個甚至更多的,這江南畫卷如詩般如情深,依然有著宣船,有琴瑟,有鴛鴦雙飛。
這冬像是洗盡鉛華般的清水,在這江南的冬更易遺忘那世事繁華,車水馬龍,便想在這冬日江南裡做一場斑斕大夢,直到清明。
又是誰人在這江南哭訴冬的不美,是那暗滋的流水和那山頭的斜照花紅,樓臺上有人獨自倚著闌幹,吟誦小詩幾首:夢到江南伊家,博山瀋水香……雪上的腳印映著你的步履清瑩,和你那在冬日裡凝聚的淚眼,屋簷下池塘邊有女子路過,板路上梅樹旁有少年吟唱,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冬便在這無聲無息中逝去,留下了細水流長的春。
秋色舊夢——不覺花黃
那一世的舊夢大概就是在這時起的,寒蟬止住了啼叫,那秋雨微寒冷,為那黑白之間有添了一點蕭索的黃暈,如酒一般,令人陶醉。
霧靄漸漸褪去了,一同褪去了煙雨,一同褪去了夏和蟬鳴,泉水不再泠泠,那柳絮也已經摧折了,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江南的秋和外邊最相似的也就僅僅剩下那一點點愁緒了,那杯邀明月的酒最適合在這樣的江南喝下,望能澆斷那愁緒。
無了景留了悽,那樹上的也一點一點的落在了湖水上,那愁緒一點一點卻從未消除,有的是為國,有的是為家,有的也是為情。
那抹月光是秋僅剩的一點美,那月落入水裡面,那人也飛向那明月中,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秋本該是不能悽訴的,但奈何他容下了太多的情緒,正如夜一般,但又如等朝是在寂靜中充滿了希望,獨自坐在了湖邊望月,無意看到了湖裡潦倒的自己,那月似乎也不怎麼美了,至少不如那夏日的煙雨那春日的花紅和那冬日的瓊芳。
秋是遺忘和淨化而江南不過是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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