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形成清晰的觀點》[美]查爾斯·S.皮爾士.
在我們所有的官能中,推理能力是最後一個被完全掌握的,因為與其說它是一種天賦,不如說它是一種需要長時間刻苦訓練習得的技藝。推理的目的是從已知中發現未知。因此,從正確的前提中得到正確的結論,即是好的推理,反之則不然。
清晰(clear)的思想可理解度很高,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被分辨出來,所以它從來不會誤導別人。如果達不到這樣的清晰程度,那就是模糊了。
具有思辨能力,不犯思想混淆的錯誤,看穿其費解的形式,這些都是「清晰」這種有力的智識工具的表現形式。縱觀世界,其實它並非常見。從另一方面說,人們對於某種思想如果僅僅是熟悉而已,在常見應用中對其進行分辨時卻躊躇不前,這是達不到清晰理解的水平的。這樣的理解程度歸根結底可能僅僅是主觀上覺得自己精通了一切,而實際則不然。清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優點而已,還需要其他元素加以補充,也就是「明確」。
邏輯學教會我們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讓我們的觀點更加清晰。更重要的是,忽視它的人通常是最需要它的。知道自己所想,成為自己思想的主人,這是邁向有意義、有分量的思想的堅實基礎。思想越簡單越有限,它也就越容易習得。有了清晰的思想,人們就不必在厚重的思想泥淖中舉步維艱。
對於個人而言,毫無疑問,少數幾個清晰的觀點一定好過許多混亂的觀點。我們不能說服一個年輕人放棄他的思想中最精華的部分,而去挽救那些糟粕。混亂的頭腦甚至無法看到這些犧牲,因此認為完全沒必要這樣。對於這樣的人,我們能做的不過只是同情而已,就像對待一個有先天缺陷的人一樣。時間確實會提供一定的幫助,但是很不幸,由於自然的安排,思想的清晰與成熟形成得極為緩慢。清晰性對於生活已經安定下來的人的影響要比一切剛起步的人更大,前者犯的錯誤已經基本上造成了相關的後果。一個年輕人的頭腦中,如果潛伏著簡單的、模糊的、單一的、無意義的思想,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這種思想就像動脈腫塊,吞噬著頭腦的營養,讓受害者無法釋放其大腦與智慧的豐富活力。許多人年復一年地將某些含糊不清的思想視為珍寶,而實際上,連將這些思想完全定義為錯誤也是沒什麼意義的。不過,他還是瘋狂地熱愛這一思想,與其朝夕相處,並將自己的精力與生命都奉獻給它,一切都以它為中心,與其共生,以其為本,直到這種思想融入血肉。
思想的全部功能就是產生行為習慣,無論與思想關聯的是什麼,只要與其目的無關,就只能是附屬品,而不會成為它的一部分。只要認清這一點,我們就能夠安全地從這些詭辯中脫身。
看上去,獲得明確認識的規則如下:考慮一個我們已經有了概念的事物時,要看它會產生什麼實際結果,對現實世界有什麼影響。這些影響就是概念的全部。
概率論就是量化的邏輯學。對任何前提而言,概率都有兩種必然的情況,即真實的必然情況與虛假的必然情況。在積分演算中,數字1和0就代表著知識的兩個極端。我們大致可以這樣說,兩者之間的數字代表著證據傾向哪一端的程度。一般來看,概率論的問題就是,根據給定的事態,量化地確定某一事實發生的可能性。這就相當於在證明或證否一個事實上,某個事態的價值有多大。於是,概率的問題也就歸約成了邏輯學的普遍問題。
普遍的事實是,如果論證的領域為真實的,則與之相關的結論也為真實的。值得注意的是,從邏輯學看來,任何一個論證都不能被孤立地來看,而是要放到由同樣的方法構建起來的論證「類」中來看,也就是若前提為真結論也必然為真的論證。一個論證如果是演繹的,那麼它就永遠為真;如果是或然的,那麼就是在大多數情況下為真。
習慣法則與物理定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物理定律是絕對的,它需要的是一個精確的關係。因此,物理上的力通過平行四邊形法則把系統各組成部分的力進行組合或分解,但是,這個分量運動必須嚴格遵循力學定律。心理法則則不需要完全一致。而且,完全一致甚至是違背法則的,因為這會讓思想固化,阻止新的習慣形成。心理法則只會讓某些感受更容易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