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獾(貂熊)是我此次去芬蘭拍攝的目標物種之一。狼獾的拉丁文名字有「暴食者」的意思。它給我的印象是:行蹤詭秘、貪吃、兇殘,為食物敢與體型大於自己的灰熊、狼針鋒相對。
狼獾是一種生存本領非常高強的動物,擁有眾多的捕獵技巧,但是它們的數量卻依然在急劇減少,如今已走到瀕危的邊緣。在我國,狼獾的數量僅有數百隻,屬於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可喜的是,近幾年芬蘭狼獾的數量已恢復至200隻左右。
芬蘭Lieksa森林是狼獾的主要棲息地之一,那裡僅生存著大約30隻狼獾。平均每隻雄性狼獾的領地有1000多平方公裡。可見茫茫林海,要想看到狼獾並不是件易事,更別說拍到了。
此次,我們選擇了3處拍攝點。在第一處Lassi營地拍攝時,我問營地主人能不能保證拍到狼獾。他風趣地指著掛在牆上的麋鹿、烏林鴞標本說,我保證能拍到它們。第二處拍攝地Kari營地同樣如此。我們只拍到了棕熊和狼。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們來到了EräEero營地。沒想到營地主人Eero胸有成竹地向我們保證,能拍到狼獾。
EräEero是芬蘭語。在芬蘭語中,Erä是荒野的意思。Eero則是營地主人的名字。Eero是一位老林業工人。8年前退休後,他從教會租了這片林地,又花了幾年時間建成野生動物觀察拍攝營地。
營地由一棟主建築及一些輔助設施組成,包括餐廳、客房、桑拿房、衛生間等。營地照明主要靠油燈,桑拿也是傳統的煙式桑拿,有限的太陽能發電僅能滿足拍攝器材及電腦充電。Eero還建了16處大小不一的掩體,最大的能同時接待50名遊客。
下午3時,Eero領著我們走到離營地不遠的一處掩體。掩體不大,只能容納倆人。但掩體設施齊全:上下鋪的床位、可調節的沙發椅、保溫用的鞋套及地毯、乾淨的馬桶。一切都那麼整潔舒適,還有些許豪華,給人以賓至如歸的感覺。
我們守候在這小小的掩體中,最終拍到了心儀的狼獾照片
掩體前方是一小片開闊地。Eero安頓好我們後,便忙著到掩體前方不同的位置投放「誘餌」。石板下、樹枝上、草叢中……這可能是考慮狼獾愛藏匿食物的習慣吧。一切就緒後,Eero做了個鬼臉對我說,保持安靜,兩個小時內狼獾保證來。Eero走後,我們靜靜地等待,大氣兒都不敢出。果不其然,半小時左右一隻狼獾鬼頭鬼腦地出現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狼獾,它有1米多長,長長蓬鬆的尾巴,黑褐色的毛髮,面部乍看很像熊。狼獾走走停停,四處張望,在離我們百餘米處停了下來,緊緊盯著我們的掩體。確認沒有危險後,它開始尋找食物。狼獾的嗅覺十分靈敏,很快就發現了藏食地點,憑鋒利且厚實的前爪將食物刨出,大快朵頤起來。可能是我們相機的快門聲引起了它的警覺,狼獾叼著食物迅速跑開了。
沒多久,又一隻顏色稍深的狼獾進入我們的視線。這隻狼獾可能感覺到掩體內有人,在遠處盯著掩體方向停留了好一會兒。然而,它還是禁不住食物氣味的誘惑,迂迴著朝藏匿食物的樹走來,這聞聞、那嗅嗅,很快找到食物所在地。狼獾抱著樹,笨拙地邊嗅邊爬,找到食物後迅速吞了下去。接著,它又走到離掩體更近的地方。為確認安全,狼獾索性站了起來,看看掩體內沒有異常動靜,又貪婪地找起食物來。
直到日落,先後有3隻狼獾造訪。等它們酒足飯飽後,我們也拍到了滿意的照片。
待狼獾離去,Eero來接我們,得意地問:「拍到狼獾了吧!」我的回答當然是「yes」。
Eero熟悉掌握猞猁、狼在冬天的行蹤,以及周圍各種小鳥的名字及活動時間。說起營地周圍的動物,Eero更是滔滔不絕。如棕熊曾把Eero堵在儲藏室,Eero也曾目睹棕熊如何抓到小松鼠,他如何幫助英國BBC拍攝狼獾的紀錄片。
Eero為動物創造了生存的空間和條件,這些動物也給他的生活帶來了無窮的樂趣。他們和諧相處,自得其樂。
這時我明白了為何Eero那麼確信能夠拍到狼獾。那是他與狼獾之間的相互信任,是對動物習性及棲息環境的了解,是長期建立起來的人與自然的和諧關係。
我忽然想起EräEero營地入門處掛著的一塊標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與生物圈保護區。我當時不以為然,現在想想意義非凡。在中國,一般只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才有資格申請加入「人與生物圈」計劃。而EräEero營地,靠的是一位年近七十的老人,兩三個助手,一套自然、傳統、科學的運作方法,形成了一個小型生物圈。這裡,生存著狼獾、棕熊,難得一見的猞猁、狼等動物。就是這樣一個營地,每年吸引了世界各地的遊客及自然攝影師前來觀賞、拍攝,傳遞自然保護理念及知識於潛移默化中。在那裡,我看到了各國小朋友的留言。其中一位來自中國的小朋友寫到:We are very lucky!文字下面畫了熊和狼獾的圖案。想必是她同時看到了這兩種動物。
有時候,生物圈不一定非得是大圈。因地制宜,如果人人都能了解自然、愛護自然,尊重、保護自己周圍的生態環境,也能形成和諧的小生物圈。小生物圈多了,才有更大的生物圈。
離開營地前,Eero授予我營地考察畢業證書,並與我在那塊他引以為豪的牌牌前合影。
謝建國(左)和Eero(右)合影
兩隻棕熊為搶奪食物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