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青樹街當年買三花茶要有「內線」

凍青樹街當年買三花茶要有「內線」

凍青樹街以前是做臘肉香腸的好去處。

凍青樹街頭的棋局。

　　

□馮暉 文/圖

　　凍青樹和拐棗樹早已不見蹤影，但有關凍青樹街和拐棗樹街的故事常常有人講起。
　　嶽府街西頭往北就是凍青樹街。街頭有一片綠地高出地面許多，中間有圍欄隔斷，是新建地鐵的出風口。綠地邊有一座公共廁所，賣豆花的小販將自行車停在街邊，匆匆如廁。在衝進廁所的瞬間，小販回頭望一眼那輛後座兩側各掛著個大黑圓木桶的28圈加重自行車。不到一分鐘，兩手上下甩著水，快步出來，手掌手背在腰間一抹，手握龍頭，右腳「叭」一聲踩開後輪支架，往忠烈祠東街方向繼續叫賣，樂至縣口音在那綠草坪上響起。

凍青樹與百年拐棗樹

　　凍青樹街中段有農貿市場，蔬菜瓜果、雞鴨魚肉樣樣都有。農貿市場前身是有名的凍青樹郵票錢幣市場。市場通過一個L形的拐彎與康莊街相連。空手進入的人，都會雙手提著沉甸甸的塑膠袋出來。
　　走過十字路口的人民食堂就是拐棗樹街，這裡比凍青樹街安靜許多。在街道的北頭有一桌麻將，四位中老年婦女圍坐激戰，有說有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旁邊店鋪的老闆和店員。街道中段有一桌象棋，兩位老人安安靜靜地對弈。而街南頭還有棋局，圍滿了觀戰的路人。這獨特的市井文化讓這座城市呈現讓人感動的真實。
　　清乾隆年間四川提督嶽鍾琪的宅院與凍青樹街一牆相隔，院子裡面有長長的箭道和一棵很大的凍青樹。凍青樹就是冬青樹，一種常綠喬木，樹葉和樹皮都可以入藥，據說治療凍傷很有效果。
　　清代，有一位曹姓進士的公館在拐棗樹街，館內有一株百年拐棗樹，故得此街名。拐棗是一種中藥，泡酒喝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樹木材質細緻堅硬，木紋漂亮，是製作細木家具的好材料。在1914年的《成都街道繁寂圖》上可以看到，當年的拐棗樹街比凍青樹街還要熱鬧。

兩位攝影記者的記憶

　　攝影記者遊支健在凍青樹街38號住了近60年。記憶裡黑漆大門三進大院，一進院有四家人、二進院住六家人、三進院子小一些，只有三家人，遊老師的家就在最靠裡的第三進院裡。那時的大院裡有古老的水井、別致的假山和參天的大樹。夏天一場暴雨，百年銀杏樹上不斷會有麻雀落下。孩子們撿起地上的麻雀，扒掉羽毛，架起柴火，享受這從天而降的美味。
　　遊老師小時候在不遠處的成平街小學讀書。每天背起書包，沿凍青樹街和拐棗樹街北行，跨過玉沙路到學校。遊老師在10多歲時就愛上了攝影。膠捲是在人民商場成都相館買的，而暗室箱則是用在銀行工作的父親拿回家的報廢錢箱手工改裝而成，衝洗底片則是用院子古井裡清澈冰涼的井水。
　　無獨有偶，另一位有名的攝影記者朱建國在同一座大院居住近40年。出生在這裡的他對舊日時光記憶猶新。記憶裡的街道非常狹窄，街道兩邊是木板門的鋪面和一個接一個的大院子。街道一邊是海椒麵店、糖果店、縫紉社、上全堂、糧店、醬園鋪等。另一邊是協盛隆、茶葉鋪、日雜店、小診所、豬肉店、點心店等。上全堂是成都有名的中藥店，協盛隆的糖果糕點是孩子們的最愛，而醬園鋪的名氣更是大得不得了，叫「太和號」。位於正府街的太和號醬園在成都有6家門市部，這是其中一家。

肖媽提前放出「風聲」

　　在凍青樹街與忠烈祠東街路口的東南角原來有座「廟高樓」，是上下兩層的大茶鋪，街邊有煙攤和烤紅薯的爐子。而街道上最有趣的故事是排隊買三花茶（三級茉莉花茶）。過去的成都人愛喝三花茶，價格便宜，味道好。但當時三花茶非常緊俏，供貨時間捉摸不定，茶葉店也不會提前告知顧客哪天有貨，你只有時時留意。茶葉鋪員工肖媽，每天會到隔壁38大院的廁所解手，因此與院裡的住戶漸漸熟悉起來。後來，茶葉鋪每次賣三花茶，肖媽都會提前一天悄悄透露消息。第二天大早，38號大院的人定會傾巢出動，歡天喜地、得意揚揚地排在購茶隊伍的最前面。
　　拐棗樹街的那棵拐棗樹旁的院子裡，是排球名將張蓉芳的家。當年中國女排取得五連冠，實現歷史性突破，「怪球手」張蓉芳是成都的驕傲。
　　凍青樹街的老住戶還記得街頭生活的細節：窩子油糕四分錢一個，滷兔頭五分錢一個，大米八分錢一斤，一碗甜水麵也是八分錢。
　　凍青樹街沒有了凍青樹，拐棗樹街沒有了拐棗樹。這沒關係，只要有關街道的故事還有人講，就可以在腦海裡將這一切原樣複製出來。當我們無奈地看著城市舊貌遠去的背影時，只有地名街名能喚醒昨日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