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環行星球 環行星球 收錄於話題#一路向南25#米歇爾4
文/米歇爾
圖文:審稿-孫綠、排版-文琪
音頻:講述者-米歇爾、製作-賽安
封面圖:©A M Syed/Shutterstock
文中未標註照片:均來自作者
瓦加邊境的兩扇鐵門逐一打開,我從巴基斯坦的旁遮普跨入了印度境內的旁遮普。
灼熱的晨光裡,一切都很寧靜,仿佛十多個小時前兩邊降旗的狂歡從未發生過。整個為儀式搭建的巨型水泥看臺上下,只我一人。
我拖著行李走到看臺盡頭,一位年輕的印度邊防兵登記完我的護照後,告訴我去關口的擺渡車馬上會到,然後閒然地問我:「你祈禱哪個上帝呀?」 我笑了, 順口說,我是無神論者。
他沒聽懂,我又說,就是不信上帝。他吃驚地問:怎麼可能不信上帝呢?總應該信一種上帝吧?!我一時語塞,幸好這時擺渡車來了。
出了關口才發現,這邊的盧比沒有那邊的盧比經用。為了省錢,我坐上一輛鏽蝕得幾乎要散架的計程車前往阿姆利則。
車繼續在印度境內的大幹道上開,這是一條千年古道,它從孟加拉東南的科克斯巴扎爾開始一路向西,經印度的加爾各達、瓦拉納西、阿格拉、德裡、阿姆利則,到巴基斯坦的拉合爾、拉瓦爾品第、白沙瓦,最終抵達阿富汗首都喀布爾。
筆直的路上我恍惚想了很多:吉卜林的基姆陪西藏喇嘛找劍河;多少個上帝也沒能阻止的人類互相殘殺;還有昨天的拉合爾……
01 拉合爾
拉合爾古城被稱之為城牆圍起來的城,牆外又被環形路包圍著,城裡面的房子之間,空隙極小,分開它們的小路,蜘蛛網似地雜亂無章,在這其中,老城裡建造精細的古寺廟和古建築以及眾多小型博物館,是三天三夜都看不完的。
城牆外的Mall road,綠蔭大道兩旁,戒備森嚴的酒店裡,住著前來參加板球比賽的貴賓們,像是住在殖民地的籠子裡。
拉合爾街景。
拉合爾城堡停車場上的各種巴士。
古城北邊的拉合爾城堡才是這裡的精華。印巴人津津樂道的泰姬,雖葬在阿格拉的泰姬陵,可是她生前卻是住在拉合爾堡的。帝王將相的傳說也許就是百姓仰望的星空,拉合爾堡內就布滿了傳說。
然而,整個城堡由於年久失修,凋零破敗令人心疼。特別是高高的西面牆和北面牆上,一百多個巨大的瓷磚拼成的畫框裡,早已不復輝煌。各方面支持的修復計劃正開始進行。
拉合爾城堡的畫牆Picture Wall
拉合爾城堡內。(滑動查看更多)
拉合爾城堡著名的Alamgiri門。
太陽斜下來時,我才登上巴德夏希清真寺。
可供十萬人同時禮拜的廣場中不斷的有年輕人要求與我這個稀有動物合影。
一個11歲的女孩蹦到我面前,她身穿類似博濟會修女紗麗的校服,用流利的英語介紹了她自己,我自報了中文名「chao」。她揚著天真熱情的臉,問我從那裡來,什麼職業,喜歡巴基斯坦嗎。我從談話中得知她是拉合爾郊外某女校的學生。
她還向我介紹了其他靦腆的穿著同樣校服的女孩,她們都年齡不等,年級也不等,卻在同一個班裡,由同一個老師教課。
我們相見如故似地聊了一會,為了不耽誤走完整個清真寺,我便很快告辭了。
巴德夏希清真寺。
巴德夏希清真寺的宣禮塔。
02 瓦加降旗儀式
突突車在擁擠的大幹道上開向瓦加,司機的駕駛技術讓我緊張,畢竟這裡所有的車都不受交通規則的限制。我用手緊握車上的細鐵桿,同時用相機拍街景。
大幹道上。
途中,車在一個類似車庫的鐵皮棚前停下,司機掀開坐墊,從下面拔出一個小煤氣罐,放在靠路邊的秤上,車庫裡的人提起它去充氣,完後又稱了稱,司機付了錢,把罐塞進坐墊下,接上氣閥,繼續上路。
就那麼一點點氣可以開好長的路。
路邊充氣行。
到達瓦加邊境時,降旗儀式尚未開始,我找了個前排位置坐下。高音大喇叭早就開始播放震耳欲聾並且節奏很強的音樂了。一波一波的表演隨著一波一波的人群不斷湧入看臺上下。
當我回頭查看看臺上是否已坐滿時,隱約聽到有人拼命的叫「Chao,Chao」,又是她們,那些穿校服的女生們。這次是她們的老師想跟我合影。
隨後她們和其他的巴基斯坦觀眾一樣,二個多小時裡,不停地扯開嗓子,莊嚴的應和著:「Pakistan! Pakistan!」
降旗儀式前二扇門緊閉著。
印度一邊的看臺顯然要宏大很多。
巴基斯坦一邊的看臺相對簡陋,
但絲毫不影響群眾的熱情。
踢腿的名場面。
降旗儀式。
點擊查看當時拍下的錄像
降旗儀式結束後,我隨著人群和震耳欲聾的音樂往看臺外走時,最吸引眼球的是那巨幅的穆罕默德·阿里·真納的照片,上面似乎寫著:
這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十九歲就獲得英國律師資格的紳士;一個敢於在英國總督面前堅定地連續說「不」的紳士;一個推動了英國殖民者將次大陸分成了巴基斯坦和印度的紳士。
那巨幅的穆罕默德·阿里·真納的照片。
真納十七歲喪偶, 38歲在孟買做律師時,與16歲的拉坦芭戀愛,其父是他的好友,好友之間宗教信仰完全不同。拉坦芭不顧一切的跟他走。
結婚生女後,家庭矛盾凸顯,拉坦芭無法忍受,離開了他。但是愛的情絲斷不了,不能自拔的拉坦芭長期憂鬱,死於29歲。
他則從未再婚。他們的女兒長大成人後,因為絕決要與不同宗教信仰的人結婚,父女因此斷絕了關係。女兒離開後,他每年都要打開藏有母女倆衣物的箱子,用溼潤的老眼一件一件地翻看。
為巴基斯坦,他付出的是他個人的一切。巴基斯坦人崇敬他,以至在他過世56年後的2004年,年邁的女兒低調探訪父親故居時,巴基斯坦百姓不顧宗教信仰的不同,自發的給予了她熱情的歡迎和崇高的致敬。
03 阿姆利則
阿姆利則是錫克教的發源地。頭頂包布的錫克教徒形象似乎成了印度人的象徵。然而錫克教並不是印度的主流教派,它的教徒佔印度總人口的2%都不到,相對來說是個非常年輕的宗教。
阿姆利則街頭茶室。
分治博物館對面街巷裡的
錫克教寺廟Gurdwara Santokhsar Sahib
阿姆利則老城內街景。
著名的金廟是錫克教最重要的「謁師所」。入金廟的隊伍長長的分為二隊,短的是婦女專隊,另一隊裡也有少數隨家庭一起出行的婦女。義工們把擁擠的隊伍一段段分開,以免發生踩踏事件。
排廊裡每個柱子上都有大功率的電扇,炎熱的天氣裡,擠在人貼人的漫長隊伍中,並不使人覺得很熱。我的頭巾在不知不覺中滑落,虔誠好心的人們不斷幫我拉上。
金廟前的隊伍,人擠人。
圖:Laurentiu Morariu / Unsplash
沿著聖池,有義工提供飲用水,還有好幾處蘭加爾 (Langar)免費素食的地方。周圍精細而又宏偉的建築在陽光下閃耀。聖池裡和旁邊的大理石走道上,你會被面對著金廟虔誠祈禱的信徒們所感動。
繞著永恆王座走過時,我很難聯想1984年這裡發生的的藍星行動,以及之後刺殺甘地夫人的報復行動。不論你的信仰如何、來此目的如何,我感受到的是真誠的歡迎。
水中是金廟的聖殿,
左邊遠處的金頂建築是永恆王座——
藍星行動發生在此。
圍繞著聖池的四個門廊建築之一。
永恆王座——
1984年的藍星行動發生在此。
一進門先朝拜。
金廟聖殿的房頂上。
聖殿內幾乎全金裝飾。
義工們用黑碳似的粉清潔碗,
不知是為了拋光還是消毒。
天熱口渴,
義工們不停的提供飲用水。
蘭加爾 (Langar)免費素食——任人順便添。
蘭加爾 (Langar)免費的咖喱玉米粥。
04 札連瓦拉園 阿姆利則慘案
出了金廟正門,人流在寬闊的步行街上湧動。麥當勞的招牌掛在左邊,人流卻駐足於右邊的一條狹窄的小巷,然後慢慢走進札連瓦拉園。
阿姆利則慘案就發生在園內。
一百年前由抗爭殖民統治引起的,接連不斷的暴力事件中,有一位英國女傳教士,在護送她的印度學生回家路過這條小巷時,被暴打和侮辱,印度學生的家長救下了她。
英屬地方指揮官戴爾下達報復性的侮辱令:每個印度人在通過那條小巷時都要用雙手和雙膝爬行。兩天後,錫克教徒在札連瓦拉園舉行光明節聚會,戴爾又下令用機關槍掃射手無寸鐵的人群,死傷千餘,震驚整個印度。
機關槍的彈痕至今仍留在那些磚牆上。
札連瓦拉園內,
一百年前機槍掃射的痕跡。
通向札連瓦拉園的著名小巷,
英國女傳教士曾受難處。
札連瓦拉園的慘案紀念碑。
阿姆利則主街。
阿姆利則甘地門。
阿姆利則甘地門附近。
阿姆利則街景:
牛比人自由。
阿姆利則街景。
沒有人願意被奴役,無論是外來的徵服者還是本族的暴君。英國最終決定退出次大陸,並同意印巴分治,但這也造成了一連串分治慘案。
撇開種種爭論,旁遮普發生的分治慘案,其真正原因還是在於那條雷德克裡夫線。
初衷是想不偏不倚,結果因為根本不了解當地不同宗教族群的居住情況,導致大規模的恐慌遷移,途中的衝突和混亂,人們復仇的怒火,把原本50多種不同宗教可以和平相處的旁遮普攪得翻天覆地,造成了極其慘烈的人類自相殘殺。
阿姆利則-分治博物館。
1947年後,瓦加邊境成了從巴基斯坦去印度的唯一直接通路。由於各種不穩定因素,邊境還時常關閉。
兩國間沒有直航航班,必須經第三國轉機。拉合爾到阿姆利則的大幹道不過五十公裡,但是最近的航線卻是:先從拉合爾去伊斯蘭瑪巴德,然後飛阿布達比轉機到德裡再轉,不談轉機過境過夜的麻煩,單飛行裡程就超過五千公裡。
圖:Google Maps
誰人不愛捷徑呢?可我的一個獨行美女旅友,因為害怕突突車或計程車司機的騷擾,就曾如此繞過五十公裡的大幹道,從巴基斯坦的旁遮普(拉合爾)飛了五千多公裡去印度境內的旁遮普(阿姆利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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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穿越印度邊境,我親眼看到了踢腿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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