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世界》第二季的評分從第一集開始就超過了第一季，直至播出8 集，穩定地高居不下。第一季是無愧於神劇稱號的，短板在於中間幾集劇情稍嫌零散，削弱了哲學思想的表達，而最後一集將自由與生死的基本命題推向了最高潮。第二季劇情緊湊，每一集都在為其哲學思想作註解，有必然存在的理由，打分高於第一季也就不足為奇。
《西部世界》第二季海報中，灰白色的地面上有一隻機械 鳥和一頂黑色的帽子，機器人和人類的關係呼之欲出。
記憶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
在這部劇中，所有機器人的覺醒都建立在擁有記憶的基礎上。在他們沒有長時記憶的時候，就像羔羊一樣任人宰割，今天被人強姦、殺害，明天繼續走向施害者，綻放出春天般溫暖的笑容，中間僅僅需要在晚上把記憶清零，把機器修理好。
當機器人具有和人類一樣的情緒、情感體驗時，缺少長時記憶成了機器人與人本質上最大的區別。一旦機器人擁有了長時記憶，德洛瑞絲憶起了舊時的父親，老鴇想起了「前世」的女兒，Ake十年未升級，想念部落生活和妻子，他們就集體掀起了「是其自身」的保衛戰，拼死找回選擇生活的權利。老鴇在覺醒後，明知女兒不過是頭腦中植入的一段程序，仍然忠實於記憶，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把她找回來。Ake則是直接選擇了「死亡」，以便回到維修室見到記憶中的妻子——他不要替代妻子的新機器人。
人的主觀世界由以往的經驗、經歷構建而成，記憶是主觀世界的基石，抽去記憶，人的主觀世界也就崩塌了。基努裡維斯主演的科幻電影《捍衛機密》，男主為了運送更多資料，洗去了自己的記憶，之後便陷入自我認同障礙中，痛苦不堪。《銀翼殺手2049》裡，複製人K知道自己的童年記憶是被植入的，而植入的記憶帶來的情緒體驗卻沒什麼不同。記憶是人成為自己的根本。
人性擁有美醜兩面
記憶使機器人更加趨向於人，人性也在具有了記憶的機器人身上愈發表現得淋漓盡致。編劇用了長達幾集的篇幅來敘述老鴇梅芙尋找女兒，在這個過程中，梅芙日益強大，先是具備了以語言控制其他機器人的能力，繼而升級成僅憑意志就能控制其他機器人，然而她尋找女兒的初心不變。
日本藝伎被設定成另外一個梅芙，有著類似的故事線，她同樣展現出了母性、人性的光輝，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女兒。德洛瑞絲覺醒後心狠手辣則照見了人性的另一面，遊客們在西部世界裡展現出的醜陋表明，在一個失去約束的環境下，人性的自私、貪婪、殘暴就會縱情釋放出來。於是引出下一個話題：人類是否值得永生？
永生的意義在於解決終極問題
有一些人看不出永生的價值和意義。比如《這個男人來自地球》，一個人活得那麼長久，除了擁有許多的知識和體驗，他的存在到底有什麼重大的意義不得而知。如果一個人沒有一份萬古長青的事業要做，沒有生死與自由之類的終極問題要解決，永生的意義何在？翻來覆去重複一模一樣的生活嗎？美國科幻作家羅伯特· 海因萊因的《時間足夠你愛》裡，男主撒拉路最終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死去。電影《攻殼機動隊》裡，人類只留大腦而全身機械化，人類異化到身體只是一個電腦終端時，不可避免要回答異化的人生是否值得經歷。一旦答案是否定的，永生就失去了意義。
回到整個人類是否值得永生的問題上，假如我們以遊客在西部世界的所作所為來判斷人類是否值得永生，答案十之有九是否定的，人性太過醜惡了，但這是一個偽命題和偽答案。西部世界的主題是供遊客殺戮、發洩，方便人類展示醜陋。假如設計的是一個美好的東部極樂世界，以溫暖的溝通、交流為主題，那麼威廉從這個遊樂世界裡看到的將是有著美好人性的自己。不要忘了，梅芙、Ake 等機器人展示出的美好，正是人性美好的一部分。美好或者醜陋，區別在於在手的是槍炮還是玫瑰。
於是，人類是否值得永生的討論，變成了美好的人性值得永遠留存的答案。
作者：翠紅（劇評人）責任編輯：阿爾法醬圖源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