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瑪峰頂上的最致命隊列,每個人都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尼馬爾·普爾亞 (Nirmal Purja)是一個通過變得完全平靜來應對危機的人。
去年5月22日,當這位尼泊爾登山者看到大約100人排隊等待到達珠穆朗瑪峰時,他知道他不可能超過速度較慢的登山者。
在精神上,他放棄了他正在嘗試的記錄,他原計劃在鄰近的洛茨峰和珠穆朗瑪峰之間來一次最快的攀登。
在登山季節開始時,惡劣的天氣意味著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允許人們嘗試登頂,當時只有3個晴朗的日子。
前一年的2018年,有11個好日子,所以攀巖公司順利錯開了團隊,普爾亞知道會有人排隊,但被眼前的人數嚇了一跳。
現年36歲的珀賈是英國皇家海軍精英特種艇服務隊的老兵,曾4次登上珠穆朗瑪峰,他說話很有哲理。
他在溫徹斯特的家裡對記者說:「就是這樣,我總是儘量在山上保持冷靜」。
正常情況下,他今年還會登上珠穆朗瑪峰,但他正在通過寫一本關於去年僅用189天就攀登了世界上14座最高峰的書來化解被封鎖的沮喪。
當時他拍了一張登山者在珠穆朗瑪峰頂端排隊的照片,隨後他在網上發布了這張照片,主要是為了向他的贊助商和支持者解釋,這是一幅生動的畫面,顯示了阻礙他前進的障礙。
然後他試著評估他能幫上什麼忙,他知道很可能很快就會發生災難性的事情;
珠穆朗瑪峰上從希拉蕊臺階的陡峭巖石表面到山頂的這段路程,是攀登過程中最暴露的部分,兩邊的落差高達3000米。
當人們排隊時,他們的身體變得更冷,並耗光了他們的氧氣供應量,這簡直是在世界上最糟糕的地方陷入了排隊。
在這條線路上,登山者只能向1個方向移動,珀賈這時就意識到,不可能拯救任何1個需要迅速從山頂上下來的人。
每一個登山者都使用著同一根安全繩,這條路實在是太窄了,就算經驗豐富的登山者也無法解開繩子並越過速度較慢的登山者。
而且隊列在持續變長,珀賈無法相信其他登山者會在緊急情況下提供幫助。
他說道:「沒有人願意放棄通往哪裡的路,這裡沒有道路,在這個高度人們都處於自己的生存極限狀態,只能掙扎著把一隻腳放在另一隻腳前面,每個人都處在生死之間。」
珀賈在希拉蕊臺階上停下腳步,試圖平息登山者之間爆發的緊張關係,有人爭論是否應該優先考慮那些試圖登上頂峰的人,而不是那些試圖下山的人。
他說:「我排了兩個小時的隊,與其為了誰應該先走而爭吵,還不如系統地進行管理」。
於是他找出了在嚴寒條件下等待時間最長的人,並對他們進行了優先排序,試圖讓其他登山者冷靜下來。
珀賈的經歷和軍事背景意味著登山者很樂意被他引導,在其他地方,尼泊爾當地導遊發現很難說服他們的客戶。
珀賈說:「當人們處於緊張的環境中時,他們確實會歇斯底裡的大叫。
很多人來到珠穆朗瑪峰時都背負了巨大的經濟負擔,不僅如此,他們還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和大量的精力做好準備,所以大家都爭先恐後的想早點登頂。」
一年過去了,託馬斯貝克爾告訴我,他仍然對自己在排隊到達地球最高點時所目睹的行為感到不安。
他一生都在攀登珠穆朗瑪峰,他形容這段經歷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王」。
在隊伍最糟糕的時候,他被困在大約40名登山者的隊伍中,身後是一名正在掙扎的婦女。他從未見過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看起來她非常缺乏經驗,無法正確使用她的冰斧。
他花了幾個小時幫助她,這樣他才能順著腳印往前走,他耐心地告訴她該把腳放在哪裡,當她滑倒的時候就抓住她。
但是在他們身後,很多人的脾氣開始變得非常暴躁,登山者們開始惡毒的咒罵。
貝克爾曾是一名搖滾吉他手,在哈佛大學教授人權法,他對其他登山者的冷酷無情感到震驚。當天早些時候,他發現有人偷走了他的團隊在大本營帳篷旁放置的8個氧氣罐,這意味著他只帶了2個而不是6個氧氣罐就爬上了最危險的一段路。
他現在非常禮貌地說道:「這次盜竊令人失望」。
他還不解地說:「喜馬拉雅山上有一個道德準則,你不能偷別人的氧氣,因為它可能會讓別人送命。」
當他踏上最後一段旅程時,他終於有了一種短暫的喜悅感,漸漸接近了他小時候讀過關於珠穆朗瑪峰的書後的雄心壯志,但那是一種短暫的感覺。
他說:「當我看到有人倒下變成屍體的時候,心裡就不那麼激動了,當走到山頂時,已經走過了許多屍體。
他補充道:「就在離希拉蕊臺階只有10分鐘的地方,有一個拴在繩子上的人已經去世了,屍體就懸在那裡,我想那天我看到了5具屍體,也可能有6具,有人真的就躺在你前進的路上,身體凍僵了,太殘忍了。」
帕賈拍攝的人們在珠穆朗瑪峰頂上排隊的驚人畫面迅速傳遍了全世界,對登山一無所知的人也對此感到非常震驚。
但這並不平庸:今年5月,珠穆朗瑪峰上有11人死亡,是前一年死亡人數的兩倍多,這一數字被廣泛歸因於擁擠的環境、零下30攝氏度的低溫和氧氣水平不足以維持人類生命的高度造成的額外身體壓力,登山者稱之為「死亡地帶」。
但在攀巖界,人們感覺並不是那麼驚訝,因為去年只是一個更極端的事件,登山的瓶頸一直困擾著越來越多的登山者。
他們認為,死亡原因並不是排隊本身,而是另一個問題:越來越多的沒有經驗的登山者,將珠穆朗瑪峰視為最終的自拍目的地,還有越來越多的公司願意賺取他們的錢,鼓勵他們去嘗試,而不管他們的能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