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歷史上,與2020大選亂象最接近的一次莫過於1876大選。
一樣是共和黨和民主黨之間的博弈,一樣是民主黨在選票上存在欺詐行為,一樣是問題州提供了兩套選舉人票,一樣是鬧到了國會計票流程。
所以,在目前美國總統大選又陷入泥潭之時,回望1876年底和1877年初,那個幾乎又要引發美國內戰的激烈爭端及其解決過程,有利於我們深入讀懂美國政治危機的解決機制。
1865年內戰結束後,勝利的共和黨人在聯邦政府中佔據了近十年的統治地位,但,美國的南北衝突並未消失,只是在新的力量對比之下換了一種形式:圍繞著南方重建政策展開。
但是1873年一場嚴重的經濟衰退使這個國家陷入了到那時為止最嚴重的蕭條,大範圍的失業和暴跌的棉花價格,阻礙了南方戰後的經濟復甦。
美國的經濟困境,以及對尤利西斯·格蘭特政府腐敗猖獗的指控,幫助民主黨在1874年的中期選舉中,贏得了戰後第一次眾議院控制權(參議院仍然掌控在共和黨手裡)。
1876年的那場激烈的總統選舉戰,是在民主黨人塞繆爾·蒂爾登與共和黨人拉瑟福德·海斯之間的展開的。前者是時任紐約州州長,後者則是俄亥俄州的州長。
選舉日那天,蒂爾登以26萬多張普選票的優勢領先於海斯,他橫掃了大部分南部地區,還贏得了邊境州和東北部幾個州的支持,似乎即將贏得選舉團的多數支持。
然而,有三個州存在疑問:佛羅裡達州、路易斯安那州和南卡羅來納州,共有19張選舉人票。俄勒岡州的三個選舉人中的一個(已經給了蒂爾登)也有問題。
此時,海斯和他的大多數助手都準備認輸了。但,新罕布夏的共和黨領袖威廉·錢德勒敏銳地注意到,如果海斯能獲得了所有可疑的選票,他將以185-184擊敗蒂爾登!
於是,共和黨人茅塞頓開,看到了些許希望,準備發力一搏。在選舉日結束時,兩黨都宣稱在這些問題州獲得了勝。
兩黨紛紛派人前往這三個州觀察,並試圖影響計票工作。但有權決定正式選舉人票的是共和黨控制的「計票」委員會。如果他們認為某些選票存在欺詐,就可以將其剔除。
這三個州的選舉委員會都認為,某些地區因欺詐、恐嚇和暴力影響的選票無效。他們剔除了足夠多的民主黨選票,讓海斯獲勝。所有三個選舉委員會都把他們州的選舉人票授予了海斯。
在俄勒岡州,一個奇怪的事態發展使它加入了動蕩州的行列。海斯贏得了該州的選舉,但其中一位共和黨選舉人約翰·瓦茨也是郵政局長,而美國憲法禁止聯邦政府官員擔任選舉人。
瓦茨計劃從他的職位上辭職,成為一名共和黨的選舉人,但是俄勒岡州的州長是民主黨人,他取消了沃茨的選舉人資格,轉而認證了認可蒂爾登的選舉人。
1876年12月6日,選舉人在各自的州首府投票。
總的來說,這個過程進行得很順利,但在四個州的首府兩組相互衝突的選舉人開會投票,結果美國國會得到了兩組相互衝突的選舉人票。
在這一個時點上,蒂爾登有184張選舉人票,而海耶斯有165票,並且他還有20票存在著不小的爭議。
憲法規定,選舉人票應直接交給參議院議長,也就是共和黨人託馬斯·費裡。儘管共和黨人認為他有權決定計算哪些選票,但民主黨人則相反,認為應該由國會中的民主黨多數派來決定。
經過反覆博弈之後,雙方達成了妥協,也就是1877年1月29日的《選舉人委員會法》。它規定設立一個由15人組成的選舉委員會來解決選舉爭端。
這個委員會由五名參議員(三名共和黨人,兩名民主黨人)、五名眾議員(三名民主黨人,兩名共和黨人)和五名最高法院法官(兩名共和黨人,兩名民主黨人,一名獨立人士)組成。
然而,那位獨立的最高法院法官拒絕在該委員會任職,隨後,被一位共和黨籍法官取代。
最終,選舉人委員會以8比7的投票結果將南卡羅萊納、佛羅裡達和路易斯安那州(以及俄勒岡州的一張)的選舉人票授予了海斯。
然而,國會的民主黨議員威脅要阻止選舉團選票的統計,並通過頻繁的休會和阻撓議事方式來拖延選舉的決議。此時,民主黨人的拖延威脅,只是希望贏得共和黨人的一些讓步。
民主黨人感興趣的問題有二個——恢復對南方州政府的控制,從而使南方的白人至上(並撤掉最後一支聯邦軍隊),以及對鐵路的聯邦補貼。
眾議院民主黨議長塞繆爾·蘭德爾意識到製造混亂會對民主黨人產生適得其反的影響,最終裁定阻撓議事者擾亂秩序,並在1877年3月2日凌晨強制完成了計票工作。
海斯以185票對蒂爾登184票,在就職前兩天被宣布為獲勝者。
事實上,就在選舉委員會商議的時候,這兩個政黨的領導人就已經秘密開會,討論1877年的妥協方案。
海斯同意把南方的控制權讓給民主黨的地方政府,放棄聯邦政府對該地區的幹預,並在其內閣中安排了一位南方人。作為回報,民主黨人不會對海斯的當選提出異議,並同意尊重黑人公民的公民權利。
就職後不久,海斯就兌現了他的承諾,命令聯邦軍隊從路易斯安那州和南卡羅來納撤軍(他們一直在這裡保護這些州的共和黨州長候選人)。這一行動標誌著南方重建時代的實際結束,開始了南方牢固的民主黨控制期。
而南方的白人民主黨人並沒有兌現他們維護黑人公民權利的承諾,而是迅速採取行動,儘可能地逆轉重建政策。
隨後,美國南部黑人選民的選舉權被剝奪,通常是通過恐嚇和暴力等手段,並通過《吉姆·克勞法》強化了種族隔離。
海斯幾乎沒有權力控制南方的民主黨的政府。
海斯真誠地相信保護非裔美國人民權的重要性,但為什麼他這麼快就放棄了他們?部分原因是,他對保護這些新獲得公民權的公民幾乎無能為力。
民主黨控制的眾議院拒絕撥款給南方的聯邦軍隊,而且,許多人認為反對地方自治會適得其反。總統別無選擇,只能撤出在南方的最後一支聯邦軍隊。
聯邦軍隊一離開,海斯就幾乎沒有權力控制南方的民主政府。海斯確實提出了抗議——儘管最終收效甚微。
不過,1877年的妥協還是彰顯了美國政治制度的可塑性,避免了可能再次爆發的南北內戰,給問題的和平解決提供了必要的時空條件。
實際上,美國國會在內戰結束後為保護黑人公民權利於1866、1870、1871、1875年及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於1957、1960、1964和1968年制定了8部《民權法》。
前4部《民權法》是內戰結束後,國會中共和黨激進派,在南部推行改造方案時制定的,主要規定了黑人的公民權利。
但自1876總統選舉後,隨著北部共和黨和南部民主黨的妥協,前4部《民權法》基本上被最高法院和國會破壞殆盡,僅少數條款至今尚有效。
後4部《民權法》是在美國的文明水平登上一個更高臺階時,黑人的和平抗議運動獲得蓬勃發展的歷史條件下制定的。
今天的美國又走到了歷史的一個十字路口。在新的歷史環境之中,共和黨和民主黨所代表的所謂左右兩翼,又展開了激烈的衝突,再次出現類似1876年的2020大選亂局。
除了文化的因素外,當年之所以能達成政治妥協,很大的一個原因是由於雙方都握有交換的籌碼:北方共和黨的總統大位需求VS南方民主黨的高度自治需要求。
如今的驢象兩黨分別握有可以相互交換的籌碼嗎?
作為在職總統的川普手裡到底有無足夠分量的籌碼,外人很難知曉。但近日咄咄逼人的西德妮.鮑威爾律師宣稱:拜登要麼承認敗選,要麼將在監獄度過餘生;她手握確鑿的致命證據。
最新消息顯示,1月6日國會的唱票流程,將會有數十位共和黨籍眾議員對問題州的選舉人票提出挑戰;以科魯茲為首的數十位共和黨籍的參議員,也會提出挑戰。
歷史會出現類似的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