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屆上海電影節已於6月17日拉開帷幕,而本屆科幻電影單元中最受影迷關注的莫過於科幻片的鼻祖《異形》三部曲的重映,包括驚悚科幻巔峰《異形》和《異形2》,還有2012年在全球掀起觀影狂潮完美視效巨製《普羅米修斯》。
1979年,《異形》橫空出世,在當時看來,異形這一怪物形象可謂開天闢地,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成為無數人的夢魘。影片精妙的標語「在太空,沒人能聽到你的尖叫」風靡至今。與超級英雄爆米花電影不同,由雷德利·斯科特開宗立派,再經過卡梅隆、大衛·芬奇和讓·皮埃爾·熱內三位名導在視覺、宗教、倫理等不同方向的探索之後,「異形」系列成為一個強大的生命體——「寄生」於每一個風格迥異的導演,跨越一個世紀經受近40年的時間洗禮,宗教、哲學、倫理道德、價值觀等不同新生命、新維度都在這個大IP裡滋養繁衍,漫畫、小說、玩具、電玩、服裝、藝術作品和無止盡的致敬仿作……「異形」病毒傳染影響了整個流行文化。讓觀眾害怕,這是底線;而「異形」的上限不僅是把令人不安和害怕轉化為一種娛樂形式,更由恐懼與虛無引發形而上的思考。
6月16日,雷德利.斯科特執導的《異形:契約》公映,38年之後,人們對這個經典IP的熱情不減。在上映的首周末以1.99億人民幣的成績拿下了內地周票房亞軍,即便《異形:契約》的在中國大陸地區的公映版刪減了6分鐘,卻絲毫不妨礙它成為今年最好的商業大片,甚至已經超越了傳統意義的好萊塢商業電影。這一次,抱臉、穿喉、破背、刺胸……揮之不去的童年陰影無處不在,但異形不是金剛、大白鯊、哥斯拉這類單純的「怪獸」,在「嚇一跳」的背後是對科技至上、人是萬物之主的諷刺;內心的恐懼是一面最好的鏡子,提醒人類反思。
在上海電影節期間,剛剛舉辦的「從紙墨到光影」論壇中,資深影評人、國內科幻片《拓星者》新銳導演張小北也如是評價:「至今仍沒有比異形更出色的太空驚悚電影。」
從時間線上看,發生於2089年的《普羅米修斯》是整個故事的起點;《異形:契約》故事發生於其十年後;《異形1》發生於其28年後,《異形2》故事則發生於2179年。
從空間上看,《普羅米修斯》故事發生於LV-223行星,而《異形1》中諾斯託羅莫號船員在LV-426行星發現了「太空騎士」(工程師)和裝滿了異形卵的墜毀飛船。在老雷的設定中,LV-223與LV-426同為於網罟座II星系(網罟座是真實存在的哦,距地球39光年)。
在《普羅米修斯》結尾,女博士肖恩和仿生人大衛發現人類的創造者「工程師」準備用生化武器毀滅人類,於是他們駕著滿載生化武器黑水炸彈的飛船去工程師的星球討個說法:為什麼我們的創造者要毀滅我們?
關係如此緊密,但新作沒有取名「普羅米修斯2」,而重新打出「異形」的招牌,老雷用心良苦引領主題的轉向:
「 我一直很訝異,為什麼在之後的三部續集中,沒有人要探討誰創造了異形,還有為什麼?這涉及到生命的有限與不朽,以及人工智慧的創造。這才是它的主題。「
《異形》系列每一集的開端都是浩瀚的星空、渺小的人類,帶著某種使命的飛船走向虛無……此時腦補的旁白是《星際穿越》引用的英國詩人狄蘭·託馬斯的詩句——不要溫和地走進良夜……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在太空漫遊38年後,「契約」號飛船滿載三大哲學問題,在死亡陰影籠罩下飛向黑暗尋找答案。在這個系列電影的世界觀中,工程師創造了人類,人類創造了仿生人,而仿生人大衛(也有可能是工程師)創造了異形。悲催的是,人類腹背受敵——人類的創造者想毀滅人類,人類的創造又背叛人類,而他們的工具則是異形。導演雷德利.斯科特選擇用良心2D,讓《異形:契約》又回到了充滿大量暗黑系場景和未來設計感的最純正的異形Style,足以給人視覺衝擊。此外,大量血腥鏡頭的刪減反而讓《異形:契約》更像一部劇情片,而非太空怪獸驚悚片。
不同於大多數用娛樂噱頭拼湊起來的視覺奇觀,缺少靈魂的支撐的科幻片,《異形》系列給我們展現則是一部科幻片應有的樣子。科幻最核心的部分,是形而上的哲思,是對未來世界、外太空、外星生命的思考。而不是簡單的用打打殺殺,團滅外星怪獸或者被團滅。「異形」線索龐大繁雜,但核心就是一句話——看人類如何一次又次作死。整個系列用各種花式虐殺展現了人類如何毀於自己的狂妄加愚蠢。
雷德利斯科特在八十歲高齡之際依舊能迸發出如此強悍的創作力,實在令人讚嘆。大師的過人之處不僅在於《異形:契約》以升級的特效、美術設計帶來的可怕怪獸震懾觀眾,而是以一種「細思極恐」式的高級玩法,將驚悚、藝術,宗教和性暗示得到了完美的結合。在大師級的場面調度和氛圍渲染下,隨時出現,殺人如麻的異形宛如鬼魅般可怕,人物顯得渺小、脆弱、無知。讓觀眾感受到「高級的恐懼,從來不止步於血裡呼啦,而是會讓你走出影院還想而後怕。」
片尾大衛從嘴裡掏出了兩個胚胎,一個看似彩蛋的片段瀰漫出震魂攝魄的恐懼感,深想令人止不住後背發涼,很可能就是大衛拿肖博士屍體做實驗而衍生出的胚胎,它似乎暗示著「創造即毀滅,欲望即地獄」的哲理,也預示著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類終因作繭自縛迎來末日的結局。到底是「寧在地獄為王,不在天堂為奴」的抉擇,還是「我們想要天堂樂園,卻不知早已身處地獄」的現實,值得觀眾反覆玩味深思,正如影評老大爺暗夜騎士所說:「雷德利·斯科特拍攝的《異形》系列已經有了新時代聖經的野心。他告訴了人類來自哪裡,同時預言了人類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