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看見了鳥巢,在北大。
我對鳥類大家庭的情況知之甚少,我不知道,在這些巢裡住著的都是些什麼鳥,但我希望它們都是鴻鵠。
北大是個金字招牌,是個有著120年歷史的老字號,是個無數學子魂牽夢縈的殿堂。在我心裡,這是個很難混同於一般校園的所在,只有鴻鵠才配在這裡築巢。
去年,時任北大校長林建華在北大120周年校慶時的致辭通篇都是家國情懷和責任擔當,能撐得起這些情懷和擔當精神的只有鴻鵠志。不是鴻鵠你好意思呆在這裡?
立春已有些時日了,但從北大校園的樹上,能看到的依然是光禿禿的枝丫,這種蒼涼的環境似乎也預示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能擔此大任的」斯人「當然只能是鴻鵠。
我之所以希望北大鳥巢裡住著的都是鴻鵠,是因為在中學時記住了一句話: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這話出自司馬遷《史記》裡的《陳涉世家》,它讓我知道,鴻鵠是有遠大志向的鳥。
然而,我對這話只滿足於一知半解,至於鴻鵠是什麼樣子,是一種還是兩種鳥,我一點也沒底。我相信,在中國十幾億人口中,知道鴻鵠底細的人為數極少,要不然,堂堂北大校長怎麼可能把」鴻鵠「的讀音念錯呢?對於這樣的好鳥,古人應該留下不少詩文才對,可事實卻讓人大跌眼鏡,鴻鵠在古代詩文中出現的概率遠低於滿足於眼前苟且的燕雀。這說明,清楚鴻鵠是怎麼回事的古人也不會太多,今人對鴻鵠感到陌生情有可原。
我們要感謝《陳涉世家》這篇中學課文,它讓普通中國人對鴻鵠多少留有些記憶。
近日消息說,《陳涉世家》已從中學課文中刪除,有人對此有」薪火失傳「的感嘆。我倒不這麼認為,古人的智慧、箴言、金句總會以某種形式傳下去,許多人不知道有些成語的典故,卻仍然天天會用這些成語;同樣,即使不把《陳涉世家》編入中學教材,」苟富貴,母相忘「」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鴻鵠之志「等話語還是會留在人們的記憶中的。只是人們對鴻鵠的印象將更加模糊。
人們印象中的鴻鵠只是遠大志向的代名詞,至於它(們)長什麼樣,是大雁還是天鵝,抑或是大雁和天鵝,這些都不重要,大家也不在乎。
如果有人問你,你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長成什麼樣?你的回答肯定是某個具體的模樣,而不會是個很抽象的樣子。同樣,如果有人問你心中喜歡的鳥是什麼鳥,你的回答也應該是它的形象在你記憶中出現過的鳥。
想到這些,我對是不是該把北大的鳥巢都讓給鴻鵠就不那麼確信了。
歷史上,北大出了很多傑出人物,但小人罪人也出過不少,一句話,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志向多遠多大才算遠大?這是很難把握的。好高騖遠不是好事。這樣看,鴻鵠就不必嘲笑燕雀,只要立志不斷挑戰自己能力的極限,努力飛得更高更遠,那就是好鳥。只要有這樣的志向,做一隻能在王謝堂前和尋常百姓家來回飛翔的燕雀有什麼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