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林立,色彩斑斕的繁華大都市之中,總有那麼一塊區域,喧雜吵鬧,魚龍混雜,破舊不堪,似乎和整個城市發展格格不入,但它又是城市賴以生存的,不可或缺的生物鏈,它就是城中村。在這裡匯集著來自天南海北,或闖蕩,或尋夢的打工群體,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農民工。
最近在央視上映,張嘉譯,閆妮,秦海璐,宋丹丹,尤勇等人主演的電視劇《裝臺》,瞄準的就是這一煙火氣息十足的社會群體。所不同的是,包圍他們的是西安這座有歷史文化底蘊的古城!開放與包容,古老文化的傳承與新進文化的碰撞,在這裡更是發揮至極致!
這裡原著居民,靠拉三輪為生的順子,開麻將館的疤叔,開小超市的疤嬸;有跟著順子搞裝臺的外來打工者:大確兒,油餅,麻刀,敦敦;外來者之中也不乏一些純粹「逐夢者」:比如煤老闆的兒子二代,從他名字看出他是典型的富二代,他在這裡開餐館不為別的,就是能夠站在秦腔舞臺上唱上那麼一回;斯斯文文的楊波,到這裡竟然是為了自己小學數學老師,順子用三輪車撞來的媳婦蔡素芬....
不管目的為何,這些形形色色的個體,圍繞著一連暖氣都無法正常供應,生存都舉步維艱的秦腔劇團,就夠了《裝臺》的生態系統!
大西北人的粗放,不僅僅表現在那生硬,把人都嚇到的語調,那碗口和洗臉盆幾乎一樣大的大老碗,那比褲袋還粗還長的褲帶面,那又大又圓又厚實的鍋塊饃,更多是一種粗放,不拘一格,不善言辭的情感宣洩方式,而這恰恰就是他們最鮮活,最欣欣向榮,最頑強的生活姿態!
很少見他們哭,即使被生活折磨的遍體鱗傷,他們會大吃大喝一頓,打幾圈麻將,第二天依然以「倔強」「粗放」的姿態再次出現在生活裡.....或許你會說,深沉的生活讓他們麻木了,那麼你錯了,他們是以自己方式,以一種最原始,最粗放的方式倔強而執拗的活著!
張嘉譯扮演的順子,有三任老婆。第一任跟人跑了,留下了菊,第二任病死了,留下了韓梅,最後一任是騎著三輪車「蹭」來的,閆妮扮演的蔡素芬。因為人比較白淨,大夥叫她白嫂子。順子說,菊的媽看不上他,因為窮才娶了,後來生下菊跟人走了。白嫂子問為什麼還娶,順子說家裡窮沒辦法......
也因為此,菊就恨這個窩囊,沒出息的父親,潛意識裡認為是順子把媽媽打走的,菊衣柜上的沾滿血的火鉗子就是證據。可惜事實的真相是,是菊的媽媽用火鉗子打順子,順子的腦門上現在都留著一道疤.....說起來那都是滿腹的心酸呀......
因為這,菊跟他鬧,對著幹。尤其是當看到順子娶了白嫂子之後,她更是偏執到了極點:先是擺臉色,處處給讓順子難看,燒了順子白嫂子的結婚證,又和二代,那位有秦腔夢想的富二代結婚了,隨後又住進一天幾百元,幾乎能把順子幾天工資都能花光的酒店,還為自己的小黑狗,整容,剪指甲.....
這就是菊,一個從小缺少愛的孩子,以一種叛逆,甚至「反人類」的方式來捍衛父愛的主權。順子說,你把自己過好了,老的時候不需要你養,菊立馬就著急了,眼裡有幾分沒落,她在乎順子,她害怕順子不要她了.....她拿著剪刀給把「八叔」變成「疤叔」,看著順子和白嫂子親密,她一邊邊談著五音不全的「白龍馬」,在漆黑的夜裡.....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菊一點也恨不起來,如果放在其他劇裡,她就是綠茶,就是作,可這裡的菊,更多是的心疼。在她的意識裡,她也是一隻小黑狗,當八爺找小黑興師問罪之時,還有她給小黑撐腰,而當自己被八爺欺負之時,他窩囊的父親順子又在哪裡?
讓菊生氣的是,聽聞是八爺之後,順子支支吾吾的說,八爺畢竟是村裡的長輩.......
是呀,順子有順子的難處,他就有一下苦力,拉三輪車的。為了一口飯,左右逢源,為了工錢,都拿著被子睡到人家鐵主任的沙發上....還要被手底下一群不省心的傢伙坑!剛剛掙了點錢,嘗到媳婦的好,就被女兒鬧得夜夜難寐,女兒每晚的昂貴酒店該誰來買單.....
管他媽的,不就是法院起訴,即使坐牢只要不還錢也可以....不行,還是的想個辦法讓菊回來.....倔強的順子帶著那根沾著血的火鉗子,從刁家村的診所,跑到大醫院,又跑到法院為的就是證明其清白......
這就是菊眼中「窩囊」沒本事的父親,為挽救親情所做的事,他沒有過多的解釋,就是用最原始,甚至有點滑稽的方式來試圖維繫,呵護這份親情.....
敦敦一個沒上過學的農村小夥子,他一直在攢錢娶媳婦,攢夠了回去一趟,發現彩禮又漲了,他又沒心沒肺的回來了,就這樣他攢的永遠也趕不上彩禮漲的速度,永遠在攢彩禮的路上奔馳著......好不容易認識了胳膊上可得兩個字紅拳,卻被秦腔團的導演戲弄說,李白姓唐,納蘭姓清...
看著一臉茫然的敦敦,導演刺耳的笑聲,覺得好諷刺,竟然有幾分莫名的悲傷。是呀,芸芸眾生中的個體又何嘗不是一個個的敦敦,為了一個房子攢呀攢,剛攢夠了,房價也升了.....那位導演也不例外,他們蝸居的秦腔團,年復一年,或許是為了秦腔夢,但似乎更為緊急的是解決最為基礎的暖氣維修和工資....
楊波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他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自己小學老師,現在嫁給順子的白嫂子。木訥的站在門口張望,一句「閃一邊」就把敦敦懟的毫無招架之力,還為自己謀得一份差事,就可看出這小子不一般,倔強的他在順子的裝臺留下了,而且住在順子的對面.....
二代,煤老闆的兒子,本可以大爺一般的活著,在這裡他就像孫子,好吃好喝的供著秦腔團的領導們,不就是想有一個上臺的機會....
還有抱著小白狗,整日坐在前妻超市對面「監視」並「守護」前妻一舉一動的疤叔;自己捨不得吃卻村裡養一個女人,家裡有老婆的打雀兒;整日沉浸在戲劇童話之夢的「丹麥姐」,優雅而一絲不苟的燈光師丁大師.....
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姿態,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和生活僵持著,執拗的生存著.....
劇中的張嘉譯,花白的髮絲,被歲月壓彎的背,微微隆起的小腹,雙眉之間的依稀可見的皺紋,脖子上一根紅色的繩子,騎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不是在拉貨,就是疲憊而高亢的遊走在妻子和菊之間,在領導和下屬之間.....這似乎就是陳彥筆下的順子,一個粗放,善良,窩囊,活出本色的勞動者!
喜劇說實質就是悲劇,是另外一種極端藝術表現方式!這句話在《裝臺》這些小人物身上體現的尤為真切,卑微渺小,倔強執拗,用原始粗放的方式對抗著包圍的高速發達的物質文明......
理想對他們來說,就像敦敦攢錢娶媳婦,攢錢的速度永遠比不上彩禮增長的速度,但是活著就必須有改「倔強」並「執拗」的東西,這大就是生活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