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採,德國哲學家,自稱歐洲最徹底的虛無主義者,他在《快樂的科學》中,說到「上帝已死」,而這一句說話,也常常被世人所誤解。「上帝已死」並非是字面上的解讀,而是一個「形而上」的概念,從字面解讀的話,一般人會以為上帝實際存在過,而後來他死了。而從尼採所表達的「上帝已死」,意思是上帝已不再是人類生命的意義來源,尼採著重的不是物理層面的上帝,而是精神層面的上帝。他認為今時今日,上帝所提倡的價值例如十誡,七宗罪等等的觀念,已經不再受重視,可見人心目中的上帝已經死去。
而在《尼爾機械紀元》的世界之中,是誰扮演著上帝的角色呢?沒錯,是人類。人類作為人造人的造物主,在人造人眼中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身為一位人造人的使命就是為了人類作戰,奪回他們居住的地球。扮演著上帝角色的人類為了避免寄葉部隊(人造人部隊)的背叛,在人造人的核心「黑盒」上,都強制輸入了[愛人類]的程序。而所有寄葉部隊在敬禮使用左手而非右手,是由於潛意識覺得,「人造人不能和高貴的人類有相同的舉動」,由此可見,人類將各種「結構」、「形式」、「價值」,都賦予給人造人。
簡單而言,人類就是人造人存在的意義,在這一點上是跟人類的宗教信仰一樣的。宗教往往是人類的道德指標與價值,而當人類不再相信上帝的價值或理念,便失去了道德價值的目標與方向。同樣地,在尼爾的世界中,當人類全數滅亡後,為人類而戰的人造人將失去生存的意義。而在遊戲途中,我們會慢慢發覺遊戲所謂的神,也就是人類,跟本已經不存在,對於人造人來說,人類的滅亡,跟尼採的「上帝已死」,基本上能夠劃上等號。
那麼,既然上帝已死,人造人又該如何去尋找新的價值呢?其實尼採所說的「上帝已死」,看似很悲觀,但其實他想表達的是「當人打破了信仰上帝這項基督教化,就等於打破了一切:一個人的手中必然空虛」,而這就是虛無主義的開端,這種虛無主義,讓尼採盡其努力去找出重估人類基本價值的方法。虛無主義的意思是:世間上所謂價值、觀念、真理都僅僅是人為的解釋,世界本身並沒有形而上的真理及終極的價值或意義。尼採想找尋比宗教價值更深入的宇宙觀。
將這點應用在尼爾這部遊戲身上,就代表著「人類已死」,人造人失去了人類之後,依然可以找到正面的可能性。放棄了對人類的信仰,即是為人造人的創作能力開了第一道門戶,承認「人類已死」就像一塊空的大帆布那樣,這是成為新的,不一樣的,更創新事物的自由。這種自由並不包括接受過去的包袱,當人造人能拋下過去的一切,摒棄守舊的價值觀,人造人就會像鳳凰般重生,這就是尼爾的E結局。
在E結局看似簡單的彈幕射擊中,你會在過程中發現,彈幕的密集程度比以往高出很多很多。其遊戲的難度,會把你求生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地打沉,在五次失敗後,就會出現提示,會告訴你有人發來了支援,是否接受。
那仿佛是絕望之中唯一的希望一般,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們,也依舊有人希望你們生存下去,依舊有人愛著你們,所以哪怕是那一絲絲的可能性,也要掙紮下去。同時背景的BGM也會變成合唱,它在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除了你之外,也會有相信那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的人出現。在與其他玩家共同奮戰中,人造人重建了存在的價值,在E結局裡的過場動畫中,飛往天際的白鴿,正是人造人們正通往自由,用自己雙手開闢出新道路的象徵。
到最後,POT成功保存了A2,2B,9S的機體和記憶數據,並且修復了他們的身體。沒人知道他們是否真的會醒來,是否還能夠再一次啟動,到底他們是否能夠再一次見到對方,保留著這些問題後,《尼爾機械紀元》也正式完結。
在上一篇的存在主義裡,我說過尼爾這部遊戲想表達的,就是「無意義」,而無意義正是偉大哲學家尼採所說的:「那裡有著大把的空間,等著我們去創造意義出來」。這樣,我們便能夠建立起真正屬於自己的價值,而不再是社會上所賦予你的價值。POT最後一句,也正正是尼採哲學中的終極意義:「因為未來不是由誰給予,而是要靠自己爭取」而這個試圖從虛無中創造一切的過程,比起簡單的拋棄一切而死更要痛苦,當我們試圖從虛無中創造出一切,正是尼採虛無主義中最終極的形態——「正面虛無主義」。
而尼採在他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也曾提出,「人類精神演變」的三個階段,依序為駱駝、獅子、嬰兒。「駱駝」代表的是背負傳統道德的束縛,也就是人造人為了人類的榮光而戰鬥;「獅子」則是象徵勇於破壞傳統規範的精神,也就9S發現真相後的破壞;「嬰兒」則是代表破壞後創造新價值的力量,也就是尼爾E結局後,人造人未來創造出新的可能性。《尼爾機械紀元》告訴玩家,「即使失去了一切也不要放棄自己」。
其實我在遊戲中一直都有問著同一個問題:「人造人的眼罩有什麼作用?」在結合遊玩後的感想和和官方的解釋後,我得出的結論是:為了讓人造人帶上「虛假的本質」作戰和「無法看見真相」。所以,在遊戲後期,你會看見9S在結局前除下眼罩,在這邊我的推斷是,9S在最終看清了所有真相,把所有虛假的本質除下,以無意義的身份去戰鬥。
如果我們一直使用尼採的哲學去解釋E結局的話,我們可以看見人造人的未來還是很光明的。因為在最後大多人都認為,人造人最終會成為新人類,開闢出新的存在意義,找到他們終極的價值。但我在寫這篇文章時,會發現當應用尼採哲學到遊戲上時,會出現了部分的矛盾,而這種矛盾,我覺得正是狡猾的橫尾太郎的手筆。
所為,在這我先賣個小關子,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在E結局中,POD修復了人造人的機體,但未甦醒的2B及9S,卻又要繼續帶著眼罩?黑心的橫尾太郎,在尼爾舞臺劇中有敘述到E結局後的故事,至於後續故事,大家有興趣可以自己上網尋找,前提是要做好胃痛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