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明星，嫁豪門？頭等艙空乘的日與夜

作者 | 趙雅靜
編輯 | 顧鴿

頭等艙，像飛機上的「蓋茨比廳堂」，而頭等艙的空乘，就是廳堂的主人，迎來送往。

有空姐，也有空少，他們千挑萬選，經過培訓，學習諸多社交標準禮儀，為不同身份和階層的人服務。或多或少，他們的身上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能夠隨時「嫁入豪門」，就是一種想像性的偏見。對於空姐來說，即使有「豪門」來主動敲門，索要聯繫方式，她們也會想辦法拒絕掉。

至於天天能見到明星，窺探他們私下的面目，也並沒有飯圈女孩所以為的那麼驚奇，早已變成平常。

畢竟，有運氣嫁給潘瑋柏的空姐只有一個，而大部分的明星在飛機上，要麼過於普通，要麼過於冷漠，做的事無非就是「坐著，睡覺，看電視」。

《博客天下》採訪了幾位頭等艙空乘，他們對於自己的職業，有熱愛，也有困境，所見多了，都成了故事。以下是他們的自述：

網友飛機上偶遇彭于晏。圖/微博@柳成武

職業標準

侍酒詞都是中英雙語的

空姐A

很多人覺得頭等艙的空乘更年輕、更漂亮，其實根本不是。我們進頭等艙是有硬性要求的，比如飛滿1000個小時才可以參加頭等艙考試，考過之後要進行兩輪培訓，培訓之後還要考試。所有都通過了才能放心讓你去飛。

這個職業的第一個限制就是身材。不能太胖，太胖的話是要被停飛的。我們的身高基本在165cm到170cm之間，體重不能超過60KG。但保持身材這種事，也不用公司去強求，自己就會注意，畢竟身邊都是瘦子。

對妝容的要求也高。公司的要求是淡雅、素雅，但又要讓人看出你是化了妝的。所以，一定要有睫毛，有眼影，因為客艙裡的燈光很暗，妝容濃一點，才能讓旅客看清你的輪廓。

私下裡我們也會看一些美妝視頻，但當下比較火的妝容我們基本不看，因為不能畫那種blingbling的妝。

圖/視覺中國

空姐B

頭等艙對空乘的形體姿態、端拿遞送的方式都有要求。就拿擺盤來說，每個公司會制定一個順序，我們是「左水右甜」，左邊水果，右邊蛋糕，餐食在中間。

國際航線會有侍酒環節。臨起飛之前我們要開始點餐，比如乘客點了牛排，想搭配一杯紅酒在起飛之後喝，我們就會給他推薦。如果他說可以，那起飛以後我們就要給他試喝，不是說直接給他倒滿，而是讓他先嘗一點。

侍酒時，要左手拿侍酒布，右手拿酒瓶，把侍酒布託在酒瓶的底下，將酒的標識展示給他，同時給他介紹——這款酒產於哪一年，什麼地方，什麼口感。他說可以的時候，我們把侍酒布拿下來，左手背到背後，右手去倒酒。倒完之後為了保持乾淨，還得用侍酒布擦一下杯口的殘留。

圖/視覺中國

因為是國際航班，我們的侍酒詞都是中英雙語的。進入頭等艙工作需要達到空乘英語的高級水平，其實只是背一背飛機上專用的單詞，應該還達不到四級的難度。

那些單詞也不是很常用，比如有種酒叫長相思，生活中基本不會用到。

空少

疫情期間，國內的航班雖然一直沒有中斷，但每個人的飛行小時數從之前的70到90，一下縮減成一個月30個小時。我們的收入是按小時數計算的，相當於疫情期間工資縮減了近三分之一。

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我們也運送過一些武漢籍以及國外入境的旅客，他們已經做了核算檢測，但是航空公司對於他們都有一些特殊的要求。

比如說會把客艙的最後三排空出來，讓乘客坐在最後一排，留出前兩排作為隔離區。並且，他們要最先上飛機，最後下。

往大了說，最嚴重的時候我們依然堅守在抗疫的一線，對，這確實是真的。

明星乘客

頭等艙就是要主動加戲

空姐A

飛頭等艙飛到明星是常事，但不要太期望看到他們在電視上的樣子。明星在飛機上，說好聽點是「安靜」，說不好聽點是「冷漠」。因為不希望被別人打擾到，一般他們都會買靠窗的座位，把口罩帶牢，坐在裡面說「不要打擾我，我要睡覺」。

他們很多都會睡覺，至於是不是真的想睡就不知道了，可能只是不想理別人。

白敬亭就不理我們，當時我問他能不能籤名，他不說話，也不拒絕。唐嫣也是上去之後什麼話都不講，可能是因為沒有化妝吧。當提供必要的服務時，她會跟你講「不用了，我要休息」，然後還說「起飛之後我就睡覺，給我拿個被子」。

籤名合影這種事，我們肯定都要尊重乘客的選擇。不同意的話，就當看到普通人好了。蔡徐坤還好，給我籤了名，但是沒有合照。我合照的明星只有沈夢辰和周一圍。沈夢辰脾氣很好，上飛機的時候帶了妝，也沒戴口罩，很白，很好看。

我還記得大張偉上飛機之後就把腿搭在前面，樣子拽拽的。講話也冷冰冰的，不像在節目裡那麼貧。不過據同事說，沈騰確實很搞笑，會跟大家聊天。有的明星確實可以聊起來，比如汪涵，我問了一下他要去幹嘛，去哪裡錄節目之類的，他會正常和你交流。

沈騰

頭等艙在禮貌用語上要求很多。上飛機之前，我們會在一個app上拿到乘客的信息，包括他們的長相，姓名。我們必須要記住他們的姓，表示自己認識他們，而且每個人都要問候到，還要跟他們寒暄。

寒暄是個技術活。要觀察他們的狀態和需求，比如看到他很著急，就要問一下他是不是需要熱水；要是有乘客拎一個愛馬仕的包，放包的時候就要問他，要不要拿什麼墊一下。

這些經濟艙都不需要的，在頭等艙就是要主動加戲。

空少

2017年，有一次從上海飛青島，我碰見宋小寶和吳亦凡坐同一個航班。宋小寶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就是長這樣。

我全程跟吳亦凡沒有任何交流，因為都是他的助理在幫助他。一般明星的助理都坐普通艙，但當時吳亦凡的助理坐他旁邊，我一走過去，助理就問我「你有什麼事情」，根本不允許我和吳亦凡之間有交流。

那天的頭等艙坐了12個人，吳亦凡坐在第一排的F座，宋小寶坐在第三排的A座，兩個人都是靠窗，身邊都坐了助理。除此之外，剩下的座位都是吳亦凡的粉絲，帶著相機，偷偷拍一些照片，然後就是一直盯著他看。

普通艙裡靠前的位置也有非常多粉絲，我們到普通艙的時候，會有小姑娘問我們說，能不能換座位到前面去，但這是不可能的，艙位都是固定的。

那天我站在三排的時候，看到宋小寶看了吳亦凡，然後說了一句，「這不是吳亦凡嗎」，但是吳亦凡全程沒有和任何人發生交流。

至於他聽沒聽到，我就不知道了。

吳亦凡和宋小寶。圖/微博

空姐C

我在頭等艙工作的時候，大概一年能碰到三五次明星。大部分明星和其他人是零交流的。可能人家真的是太累了，就是想休息休息，我們就儘量不去打擾，儘可能保證周圍環境的安靜。

有些人我會讓他籤個名，但是合影就不一定了，明星不在專業狀態下是不會允許你跟他拍照的。

我也會潛意識地觀察他們是不是和人設相符，基本上沒見過反差很大的。只是覺得他們會更累一些，那種精神狀態的疲憊感是可以感覺到的。

像範冰冰，一上飛機就睡覺，但真人真的是奇美無比，皮膚和狀態都極好。我聽其他同事說過，她在飛機上還會敷面膜。

圖/微博@範冰冰

明星也不是都坐頭等艙，崔永元有一次就坐了普通艙，那會兒他還挺出名的，我跟他講過幾句話，人特別好，非常隨和。

嫁入豪門

還是要看緣分

空姐A

嫁給乘客？真的蠻少的，基本上千分之一的概率吧。

被要聯繫方式的時候，我都會給他們微信，加了可以再刪掉嘛。他們大部分年齡會比我稍大一點，但沒有很誇張。當然也有聊過的，基本上沒什麼發展。

大家城市不在一個地方，你要在那麼繁忙的工作中，跟旅客建立情感，很累的。

之前潘瑋柏不是娶了一個空姐嘛，同事之間也會開開玩笑。這種事，大家會覺得看運氣吧，反正我們每天飛來飛去，本身就很疲憊了，不太會花心思在這上面的，隨緣好了。

圖/電影《非誠勿擾》

空姐B

我被要聯繫方式一般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乘客愛聊天，你在服務間休息的時候，他來上個洗手間，跟你說兩句話，他就說希望留個聯繫方式什麼的；也有突然要的，就直接把你叫過去，問可不可以加一下微信。

這裡面有一些年齡相仿的，也有年齡大的，我都直接拒絕了，說辭就是不太方便，或者說男朋友不同意。

當時出了潘瑋柏那個事，大家都在那兒調侃，就覺得作為同行，人家都找著明星了，你還沒對象呢。但我是沒想過要嫁給明星什麼的，畢竟還是有一些自知之明。

空姐C

確實有空姐通過嫁給頭等艙乘客實現階級越遷的 ，但還是看緣分。你能不能當上空姐，當上空姐之後會不會飛那個航班，都不一定。幾個小時就能讓你有一生的牽絆，肯定是需要緣分的。

再說，坐頭等艙就是豪門嗎，那可真不一定。就算是，假如你是那個豪門，有千千萬萬的女孩兒，你為什麼要選一個頭等艙的空乘呢？

夢想踏入豪門的，首先得給自己創造機會，但之後你還是需要有非同一般的一面，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吧，就像《三十而已》裡演得一樣。

也會有一些頭等艙的人跟我要聯繫方式，但是通常我都不會給。飛了那麼多年，給我塞名片的，少說也有個十個八個了，裡面也有非常老的。

圖/《浪漫天降》

他們通常表現很紳士，這時候我得給他一個臺階下，就說您可以把您的名片給我，咱倆可以這樣聯繫。雖然我肯定不會給他打電話，但是總比把我的電話給他強。

確實也有和乘客修成正果的。我一個大學同學，2008年還在普通艙當實習乘務員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跟她年齡相仿的、矮矮的男生，倆人一見鍾情，沒多久就在一起了。之後她就毅然辭職走了，連實習期都沒幹完。

據說她後來才發現那個男生家裡非常有錢，而且很有意思的是，對方家看她面相是旺夫相，才同意倆人結婚的。他們現在好像已經生了三四個小孩了吧，她就當老闆娘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