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找到合適的理由,我們還是硬著頭皮去試一試。也許是因為要胡謅理由,我的日語說得結結巴巴的,緊張得直發抖。說了半天,售貨小姐才聽明白,她笑著說:「沒關係,您不用說那麼多理由,只要不滿意,我們就給您退貨。」
我到日本打工有一段時間了,幾件生活瑣事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搶座沒對手
剛到日本打工,我整天都覺得疲憊不堪,再加上路途遙遠,乘地鐵時老想找個座。為了能有座,當地鐵緩緩駛進站臺時,我就瞪大眼睛搜索車廂,一旦發現有座,便緊跑幾步,不管是不是有人排隊或者下車,就瞅準空子鑽進去……一般,車廂裡只要有座位,我準能坐上。
時間一長,我有點兒不安,因為我從來沒遇到過擋路的或競爭對手,我往裡衝,準備下車的人就閃到一邊,排隊上車的乘客也不會陣營大亂……
有一次,車廂裡只有一個座位空著,站臺上排著長龍,我憋足了勁,門一開就衝刺。怪了,竟然還有一個不排隊的,而且兩邊排隊的人都不動,讓他先上車……哈哈,終於出現了對手。事不宜遲,我趁對手動作遲緩,搶先填補了空位。待坐定了抬起頭來,我呆住了,對手是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從年齡上看,他可以做我爺爺……我慢慢地站了起來,一車廂的人都在看我。我把老人攙扶到座位邊,老人連聲道謝,我趕緊逃到另一節車廂裡。
從此,我開始默默排隊,慢慢上車。
雨傘也會「釣魚」
一個下雨天,我拿著滴著水的傘上了地鐵列車。正值下班高峰,車廂裡很擠。突然,我的傘勾住了別人的衣服,傘骨被拉彎了。我正想扯開嗓子喊,對方卻先開口了:「對不起,我的衣服掛住了你的傘。」說完便伸手把傘從衣服上解下。
我無話可說。如果他說「你的傘掛住了我的衣服」,我肯定要和他理論一番,可是,人家先道了歉,又承認是自己衣服的不是,我還有什麼話可說?
正想著,傘又勾住了另一個人的衣服。「真是活見鬼,」我小聲埋怨著傘,「又不是釣魚,這麼積極地釣人家幹什麼……」對方不但道了歉,還朝我略微做了個鞠躬的動作。我有點兒不好意思,也趕緊說了句對不起。
一直站在旁邊的一個小學生說:「叔叔,你應該把傘扣起來。」
扣起來?我白了他一眼。上車扣傘,下車解傘,再乘車呢,再扣?
「叔叔,我們都是把傘扣起來的,這樣做可以不給別人添麻煩。」那孩子不理會我的臉色,還把手中的傘舉起來給我看。
我悄悄地掃了一眼周圍,孩子的話一點兒不錯。
此後,我腦子裡多了扣傘這根弦。
理髮店裡的小「意外」
我家附近有個理髮店,收費比較便宜,我常常光顧。一天,我進店時,已經有三四個人在等,我剛坐下,又進來一個人。好不容易輪到我了,我後面那位卻搶了先。
我很不高興地對他說:「哎,你怎麼不守秩序?」
「哦,對不起,這位先生,」理髮師笑著說,「實在對不起,我忘了向您說明,他比您先到的,後來去上廁所了,所以,您看……」
「上廁所?我才不信呢!怕是熟人吧!」
「這位先生,您怎麼不相信我?」理髮師好像有點兒鬱悶,「大家都是客,我何必騙您。」
我正想繼續理論,搶了先的那位又站起來了:「對不起,我鬧肚子……」說完捂著肚子匆匆走了。
理髮師邊給我理髮邊嘮叨:「人與人之間,最要緊的是信任。你騙我我騙你,還怎麼生活下去……」
此後的一天,我又去理髮,一屋子的人在等。我猶猶豫豫地坐下了——理完髮還要去上班,不知來得及不?理髮師注意到了我的不安,問:「先生,您是否有急事?」
「是的,我還要去上班。」沒想到,我前面的人都表態說沒關係,讓我先理。理髮師於是笑容可掬地請我先理髮。我很意外,向大家道謝後,坐上了理髮椅。
理髮師邊理髮邊嘮叨:「有急事,說一聲就是了,大家都相信……沒有急事,誰也不會開這個口,您說呢?」
商店裡的一場虛驚
一次,我陪一個來日本出差的朋友去買衣服,逛了好久她才挑中一件。女同胞買衣服仔細,她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地看了半天,問我:「怎麼出廠標記上都是英文?」我早就不耐煩了,就隨口說,一定是外國進口或日本出口的貨。誰知買回去我仔細一看,標記上寫著「中國製造」。
她急得要哭,說好不容易來一趟日本,吃了好幾天方便麵才省下錢來買衣服,卻買了件中國貨……
我於是下定決心說:「咱們去退!」
「能退嗎?」她疑惑地睜大了雙眼,「找什麼理由呢?總不能說因為是中國貨……」
「這……」我一時有點兒語塞,「就說太小,穿不上。」
「我買之前試過的呀!人家要說只能換不能退怎麼辦?」
雖然沒找到合適的理由,我們還是硬著頭皮去試一試。也許是因為要胡謅理由,我的日語說得結結巴巴的,緊張得直發抖。說了半天,售貨小姐才聽明白,她笑著說:「沒關係,您不用說那麼多理由,只要不滿意,我們就給您退貨。」說著就把錢退給了我們。她還送我們到門口,深深鞠躬說:「給您添麻煩了,歡迎下次光臨。」
女同胞覺得有點兒過意不去:「要麼我們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合適的?」
我們又一次走進那家店,售貨小姐又是深深一鞠躬,然後目送我們四處逛,直到我們在一件衣服前站住了腳,她才飛快地跑過來。最終,女同胞買了一件地地道道的日本貨。